隻是不待陳笙說話,他媽又開口了,“哦。原來是這樣。那麼你跟我們家阿笙交往的事情,令尊知道嗎?”
“知道。”這句是實話,顧潮威脅父親時已告知了他。
“那令尊同意嗎?”陳媽媽追問。
顧潮被難住了,但還是實話說話,“現在還不同意。”
“媽——”眼看顧潮都要無地自容了,陳笙叫住他媽,想阻止她繼續問下去。
陳媽媽揮手,目光灼灼地看向大兒子,“别叫我。今天我要把所有問題都搞清楚了。既然小顧說他的婚事要遵從家父之命,那我希望他父親也能同意你們在一起,并跟我保證日後不會再傷害到你。”
陳媽媽是個明白人。她教書育人幾十年,本不是咄咄逼人的性格。但事關兒子終身幸福,她分毫不讓!
“小顧,我們家不如你們顧家有錢有勢,但我們家幾代書香,并不算高攀你們。我上次聽王爍說,阿笙去參加你父親的生日宴會,你父親當場羞辱了他,口口聲聲稱他為戲子。職業從來不分高低貴賤,我不覺得自己當老師高尚,不覺得商人滿身銅臭。同樣,我也不希望别人對我兒子引以為傲的職業指指點點。”
“阿姨,對不起。”顧潮恨不得找個地縫,将自己給埋進去。這些傷害都是因為他,才會落在陳笙身上。
“你不用跟我說對不起。你以後要能對得起我兒子,我才能同意你們在一起。”
陳媽媽發起飙來,家裡的三個男士都不敢吭聲。陳爸爸眼觀鼻鼻觀心,品茗吃點心,不敢從旁插嘴。
徐靜陽從小是陳媽媽的貼身小棉襖,自然是向着自家母後大人。
看來這頓飯沒那麼容易吃進嘴裡。
陳笙眼睜睜地看着接風宴變成了鴻門宴,也是很無奈。
相比顧成江對陳笙的态度,陳媽媽對顧潮算是客氣的了。她若是真的不同意,今天在場就不會說出這些話。
眼下陳媽媽代表陳家提出了要求,而顧潮孤軍奮戰在一線,在思考着應對之法。
對方是陳笙的家人,顧潮肯定不能敷衍。
據顧潮所知,陳家非常的重視家庭和睦,對子女的教育也是以德為先。
如果顧潮此時說出他已經跟父親決裂,然後要跟陳笙在一起,那麼陳家父母隻會覺得他不夠成熟穩重,不重孝道。他們隻會更加覺得顧潮不值得托付。
可是修繕父子關系,更是比登天還難。顧潮了解自己的父親,性情執拗,固執已見,頑固不化。
顧成江最看重的就是家族血脈傳承,他不可能同意陳笙,以他的老觀念,他一定會讓顧潮為顧家傳宗接代。
陳笙不想再為難顧潮,站出來打圓場,“開飯啦,開飯啦。這家的水晶肘子可是饞了靜陽好久。”
徐靜陽一點就透,跟着他哥活躍氣氛,“支撐我迅速完成學業的最大動力,就是咱們鲸市的美食。要不是爸媽經常去看望我,我早就退學回國了。”
陳媽媽最是疼惜小兒子,便放棄了方才的話題,隻顧給徐靜陽夾菜盛湯,“陽陽多吃點兒。你在國外這幾年吃了不少苦,媽都知道。”
顧潮得以松口氣,他坐在陳笙旁邊,起身給陳笙盛了一碗三鮮濃湯。
陳笙近來胃口好了許多,不會再出現反胃嘔吐的現象。他拿起湯匙,小口小口的喝着湯。
整個飯局中,顧潮幾乎沒怎麼吃過東西。但隻要陳笙的眼睛看向哪道菜,下一秒顧潮就會夾進他的碗中,可以說是很貼心了。
這一幕自然被陳媽媽看在眼中,也讓她對顧潮改觀不少。
用餐結束,陳笙開車送他們回去。
徐靜陽剛剛回國,陳媽媽希望陳笙能在家裡住一段時間,順便幫弟弟熟悉一下鲸市的人脈。
陳笙作為兄長,照顧弟弟是義不容辭。再者說,他媽都開口了,他也不好拒絕。
陳笙把車開到停車場,讓父母和靜陽先上樓,他跟顧潮兩個人留在車裡。
“今天我媽說話有點兒——”
“不!不關阿姨的事情。确實是我做的不好,阿姨說得沒有錯。”
“還有别的要跟我說嗎?”陳笙問他。
“對不起。”顧潮今天說了太多的對不起,在陳笙面前卻是最沉重的,最自責的。
好不容易化解了誤會,陳笙不忍心顧潮再受煎熬,遂大方的諒解他,還主動攬責,“也怪我從前刻意跟你隐瞞靜陽的存在,不然你不會有那麼大的反應。這一切都過去了,顧潮,你不必再因此心存愧疚。”
“可是阿姨說得對。是我不夠擔當,在最應該站出來保護你的時候選擇了退縮,在最應該相信你的時候選擇懷疑,我讓你難過了。”顧潮雙手抱頭,看起來很痛苦。
陳笙解開安全帶,伸手将顧潮抱進自己的懷中。他對顧潮有着兩種剪不斷的情懷,一種是同性相互吸引的情|愛,一種是兄長對幼弟的疼惜。
“哥——”顧潮緊緊的抱着陳笙,聲音聽起來都快崩潰了。“我對不起你,我懦弱無能,我害怕父親。我害怕他會傷害你,所以我不敢在他面前承認我喜歡你。我這樣一無是處,我該怎麼去求你原諒我?”
陳笙低下頭,溫柔地親吻他額前的碎發。
唉!
“你别怪我媽說話直接。她會這麼說,主要是因為我跟他們說,我以後打算跟你結婚。”國内已經允許同性結婚,陳笙當然希望給孩子一個完整幸福的家庭。
顧潮被吓住了,不光是因為陳笙的話。方才,陳笙的肚子好像動了……動了一下。
不,又動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