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想再問問，天道卻一溜煙又走了，徒留他這個可憐兒子在原地想破腦袋也想不清楚是怎麼回事。

隻能歸咎于爹年紀大了，會有更年期，情緒多變點也是正常的。

他走到月翎身邊，關心地問了一句：“沒受傷吧？”

“他那點本事，還奈何不了我。”月翎道。

準确來說，是他倆互相都奈何不了對方。桃鬼的攻擊傷不到月翎，而月翎在桃鬼身上造成的傷害也會很快愈合。

夏成煜點點頭，又看向地上經曆過天雷洗禮後，奄奄一息，身體已經變得半透明的桃鬼——以及桃鬼用全身修為和魂魄護着的另一個普通人的魂魄。

對上桃鬼那雙寫滿了不甘心的眼睛，夏成煜歎了口氣，道：“你有權保持沉……算了，抗拒從嚴，坦白從寬，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我能保證讓你那位沈郎去轉世投胎。”

桃鬼的魂魄肯定是無法轉世了，但他一直護着的另一個普通人的魂魄卻還是能有這個機會的。

誰知桃鬼聽了卻是激動不已，紅着眼惡狠狠道：“休想把他從我身邊奪走！他不會去轉世，他隻能和我在一起！”

說完，他像是害怕夏成煜強行取走他的沈郎一樣，直接将他方才護得死死的魂魄一口吞了進去，将自己的魂魄和那個魂魄融為了一體。

桃鬼抱住自己，露出癡醉的笑容：“沈郎，這下誰也不能分開我們了……”

夏成煜看到他這番瘋癫的舉動，那叫一個歎為觀止，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一旁的月翎輕“啧”了一聲，看着桃鬼像是看到什麼髒東西。

“他瘋成這樣，我看問是問不出什麼了。”月翎看向夏成煜：“怎麼辦？”

夏成煜看着快要潰散的桃鬼也很是苦惱，天道爸爸也沒留下手，這麼點殘魂他們就是想用點強硬手段怕是桃鬼也挺不過去。

“隻能先帶回去了。”

夏成煜道，不知從哪裡變出來一個空的礦泉水瓶子，擰開瓶蓋，上前用瓶口對準桃鬼，正要把他收進去。

月翎叫住了他：“這是什麼？”

如果他沒看錯，這上面好像有“康藍瓶”的logo。

“收妖法寶啊。”

月翎聽到這個回答，默默無語。他就說為什麼每次把家裡礦泉水瓶送去廢品站時，夏成煜都那麼積極，感情是為了順走拿來煉制法寶。

人界妖管局已經窮成這樣了嗎？好好一個執法大隊隊長的法寶，居然是用一次性礦泉水瓶煉制的？！

月翎又想到夏成煜每個月上交的那一丁點薄弱的工資……要不還是每個月多給他點零花錢吧，好歹把礦泉水瓶從一塊的“康藍瓶”換成四塊的“水中貴族”吧。

夏成煜還不知道自己的零花錢即将增量的喜訊，他見月翎一直盯着自己的礦泉水瓶，以為他很感興趣，便開心地向他推銷：“這用來抓人超級好用，你喜歡嗎？要不我送你一個？”

“……”不了，婉拒了哈。

見他一臉抗拒，夏成煜還有些失落：“我覺得這個真的挺好用啊，怎麼都不喜歡？”

“都”？月翎悄悄看了他一眼，心道這人還送過誰被拒絕了？

“我改注意了。”月翎向夏成煜伸出手，道：“我覺得這玩意兒挺别緻的，給我一個。”

“知道這東西的好了吧？”夏成煜笑着把手上的“康藍瓶”送給了月翎，十分慷慨大氣道：“放心用，用壞了我給你換一個。”

月翎看着手中的康藍瓶，心道這玩意兒真醜，他這輩子都不可能會用的。

然而月翎還是把它放進了自己的芥子空間，而非儲物法寶裡。

兩人在這打情罵俏，完全忘了在場還有一個剛剛經受了情感挫折的人，啊不，鬼。

桃鬼看着在他面前旁若無人眉來眼去的兩人，心底那份怨恨與嫉妒灼燒着他。

憑什麼這兩個害他魂飛魄散的混蛋能這麼幸福，能和自己的愛人心意相通？

他不甘心，他不甘心！

變故陡生，桃鬼身上突然迸發出一團黑氣，直直沖向月翎——

“小心！”

夏成煜趕忙将月翎擋在身後，自己卻被那團黑氣擊中。

他難受地悶哼一聲，倒在了地上。

“夏成煜！”見到夏成煜中招，月翎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

他焦急地想要查看夏成煜哪裡受了傷，卻見他眉頭緊鎖，眼睛緊閉，意識不甚清醒的樣子。

月翎看向陰謀得逞而笑得痛快的桃鬼，冷聲質問：“你到底對他做了什麼？！”

“我做了什麼？”桃鬼像是聽到什麼好笑的事一樣哈哈大笑起來：“我能做什麼，不過是挑動了他心底裡最深的，最不可告人的欲望而已。那種欲望會将人吞噬，折磨到發瘋，他會成為欲望的傀儡。永遠都得不到滿足——”

桃鬼的身影徹底消散，可聲音卻還在空間裡回響。

月翎聽得遍體生寒，人心底裡最深的欲望？那會是什麼樣？一會兒夏成煜醒來還會是他認識的夏成煜嗎？

無數可怕的可能性在月翎腦中閃過，他第一次覺得自己如此無力。

“成煜……”

你快點醒來吧。

然而，就像是回應月翎的這聲呼喚一樣——

“月月……”

月翎一怔看向夏成煜，卻對上了一雙炙熱的眼睛。

“月月。”他聽到夏成煜又叫了一次：“是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