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子行了然,并無懷疑:“官爺,帶路吧。”
沒給太久的拉扯時間,最終三人在臨無異樣的目光中齊刷刷被帶走。他也在思考,今日寺中宛若菜市,是到底有誰在!
時隔數日,故地重遊的感覺很是微妙。走在青石闆路上,先前的敗草野芥已被疏理幹淨,蘇纓甯好奇還能不能遇見之前跪過的那塊石磚。
不過這份松爽的心境沒能持續多久,很快就被扼殺在一襲绛紅官服之下。
“隻傳一人,何故有三?”
冷厲如刀的目光短而快地滑過新進三人,在其中一人身上微停一瞬,沈訣沉眸質問。
臨無拱手禀言,不敢有絲毫耽擱:“其餘二人分别是匹緞鋪掌櫃劉子行和另一當事人宋淑菡。三人皆欲來寺争論不休,屬下怕耽誤時間又聞皆與此案有關,便一起帶來請大人裁奪。大人,是否将其餘二人送至偏堂等候。”
話音剛落,幾名侍衛已靜候兩側,等待一聲令下上前牽制。
清俊面龐下,指節分明的手骨拿起桌案上的銀票把玩。這是木清清呈上來的證據,上頭清楚蓋着木府的印信。
“罷了,既都可做人證,緊着時間處理。”
侍衛聞訊一一退回至堂中兩側,單手扶握住佩刀,目光直視前方伺機而動。
“民女要舉發城南蘇家三小姐蘇纓甯惡語相向,企圖當街毒殺。望大人嚴明執法,還我公道。”
不正常,太不正常。
甫一開口,蘇纓甯便覺察出異樣。按以往情形不管身處何處,木清清一看到自己就該皺眉蹙眼,嘴中振振有詞。蘇纓甯睨眼瞧去,見她面上滿是成竹在胸,神态表情透着不屑一顧。
這與她在鋪中的言表大有迳庭,像是排演過多次。開口流暢絲毫不懼,倒比她還像第二次來的。
“請你二人當面對峙,不能憑你一家之言,你有何辯駁?”
身前傳來了那道熟悉的,透着疏離感的清冷嗓音,蘇纓甯眼睫顫顫回過神來,壓住心中忐忑淡淡出聲:
“少卿大人,今日民女與閨中密友相約出門。步至劉掌櫃鋪中采買羅衫時,這位木二小姐不分青紅皂白出言譏嘲冷言相向,我等一再退讓并未對其有肢體言語上的沖突。聽木二小姐如此颠倒黑白,民女心中實在困惑不安,不知木姑娘此番誣告意欲何為?”
第三次與他遇上,蘇纓甯恍惚驚覺那日在府中,這位少卿或已收斂了許多。
雖然也是一貫的冷言冷語,但都不如此刻在公堂之上的冷肅清貴。
這幾日自己的嗓子分明已有好轉,可一來了這兒不知怎的聲音又有些發緊,直到最後才漸漸找回平日語氣。
明明占着理來,沿途心情也與地契那日截然不同,可怎麼一見他心中又是惴惴難安?
蘇纓甯不解。
堂上,漆黑平靜的眸光在藕荷色鬥篷上停留。注視着春筍細白的指尖堪堪搭在上面,平緩陷入細密綿軟的浮毛之中,教人瞧不出什麼異樣。
沈訣定定睨着這副故作冷靜的姿态,若不是臉頰雙側瑩瑩泛紅,倒真能被她騙了過去。瞧她怔愣半瞬,不知又在打什麼主意。
蘇府那日快蹦出的不安感,過了幾日竟還是沒有緩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