閉門不出的那段時日,蘇策得閑便會帶着郎中和糕點來淑窈居,看看蘇纓甯傷勢恢複得如何。畢竟是家中幺妹,批評歸批評,這個年紀還是得多哄方為上策。
等郎中瞧好了病,栗子糕用至第三塊時,蘇策适時遞上茶水,知曉她此時心情最好。
便“順帶”說些“冤家宜解不宜結”“春闱各項事務他事事親為不遺巨細”“近日與他共事也從未提那日公服破損之事”雲雲,蘇纓甯興緻好時滿口答應,到時一定找了繡娘登府緻歉。
心情不好時,隻想把堂上的圈椅也換了,勾絲成破衣爛衫才好。
比如現在——
“大人,民女有一事不解。”
“木清清血口噴人在前,如今事情敗露卻能全身而退不處于任何責罰?那不是人人可訴假案,樁樁件件不必言事實。”
萬般不解湧上心頭,沈訣因何要偏私?蘇纓甯收起怯意與愧疚,直楞地問出口。
此案已結,卷宗字字句句已記錄在冊不容更改,臨無依着意思将寺中衆人揮退隻餘堂下幾人。
“你有何損失?”
冷肅的聲線劃過耳畔,說不害怕那是假的,但此案草草了事偏袒木清清也是真的。
蘇纓甯梗着脖子應聲答道:
“民女被其辱罵心中生怒不值一提,隻是如今大理寺卿位置空懸,大人便是一寺之首,豈能以佯言者撤訴結案。大人不怕我等三人出了寺門,稍加宣揚使成百上千的百姓知曉,此時損失非民女可估量。”
一幹人等撤離,堂中更顯冷清。如此悄寂中,一聲極輕的笑格外惹耳:“好一個三人成虎。”
沉寂眸光看向她,蘇纓甯此刻一身是膽迎上那雙濃眸,藏于袖中的纖手緊握成拳,為自己鼓氣。
一、二、三,蘇纓甯心中暗暗數着,堅持不到“四”,唇邊暗歎了口氣,敗下陣來。如此直白的對視,她有些擔心:
這樣的眼睛他會在蘇凝臉上見過,并且認出來。
眼眸中閃過一絲意外,沈訣徐徐道:“可大理寺從來都是審理重大刑案,你覺得今日這樁,如何判定?”
當然,不在大理寺的管轄範圍之内……
既如此,為何又要命人去京衙傳喚,為什麼讓自己一遍遍地解釋,陪他演這出戲……
還有些話,蘇纓甯不想問了。便依大哥之言:沈少卿定有他的考量。
這邊偃旗息鼓,木清清突然如夢初醒般地意識到:原來自己的三千兩花在這兒了。
她忽地咧開嘴,丫鬟在旁疑惑道:“小姐高興?明明少卿大人否了小姐的狀告,并未治蘇家小姐的罪啊?”
“你懂什麼,”木清清瞧着蘇纓甯吃癟的表情,笑意更甚,“蘇纓甯雖然平安放了回去,可你看她一臉失落的樣。說起來演了這麼久,就算有理又如何,還不是被我壓了一頭。”
木清清挑釁地看着蘇纓甯,也不問願不願意,便湊在她耳邊低語:“别傷心,我有三千兩銀票為墊石自然比你高一頭,下次再比試比試喽。我等着。”
三千兩?這是什麼意思?
木清清看出蘇纓甯心中疑惑,比了個手勢:“三千兩銀票,這麼厚一摞,見都沒見過吧。我把它們交上去的時候,沈大人可是眼皮都沒眨一下,比你有見識多了。”
宋淑菡并未聽清她說了什麼,隻是側身見蘇纓甯怔愣着,忙攬住雙肩:“怎麼了,狗嘴裡吐不出象牙,别聽木清清的瞎話。”說罷,将蘇纓甯帶離與之隔開。
“又裝上了,一顆蛇蠍心便要往兔子窩裡鑽。看你方才得意的,也不看看和誰在這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