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您接受采訪。這次采訪,讓我看見了更多的您——在絢麗華服之下的天才的靈魂與過去。”記者說。
她和池蘭倚握手。池蘭倚在結束采訪後就很羞赧,小心地伸出了一直藏在袖子裡的手。
高嵘盯着他手上的新傷看。
池蘭倚去盥洗室。高嵘就在這時找到了記者。
“我希望把這兩段剪掉。”高嵘說,“關于他身世的那段,還有關于他的缪斯的那段。”
記者不贊同地擰起眉頭。說實話,即使知道高嵘權勢滔天,記者也有點忍耐到極限了。更何況,她本來就性格叛逆。
“我認為這兩段更有助于塑造他立體的人格形象。讀者們會更崇拜他的。”記者說,“在單調壓抑的家庭裡尋找色彩,在傳統守舊的公學裡激發他靈感的活潑同學,在被陷害壓迫中依舊□□的創業夢想,一個成功的創業者……”
“他負責藝術方面。”高嵘道,“我不希望有人拿他的精神問題或者家庭問題說事。他在外面的形象,應該是夢幻矜貴的。”
“這不會影響他的形象,大家隻會更崇拜他……”
“我不需要他立體。我隻需要,他不受到傷害。”高嵘再度打斷她。
老實說,被打斷很讓人惱火。但高嵘給出的這個理由,也勉強讓記者認可。
保護愛人的心吧。
她也這樣說。
高嵘又是一愣。片刻後,他沉着臉道:“即使隻是合夥人,我也會這樣做。”
“OK,OK。”記者懶得管他的假公濟私。她想了想又道:“但缪斯的部分,不影響他的個人形象,不是嗎?”
總不會是因為吃醋吧,但還真可能,高嵘氣性這麼小嗎。
對此,高嵘隻道:“關于這部分我沒有理由。我隻是單純地不希望發表。”
記者:……
“真可惜,看來他又陷入了沉悶控制的婚姻生活。”她故意小聲地嘀咕了一句。
池蘭倚從盥洗室裡出來了。高嵘示意記者可以走了。
她在回去的路上,為高嵘的态度越想越氣。
“池蘭倚身世的部分可以不發出來,缪斯的部分,我要發出來。”她在酒吧裡對朋友說,“高嵘的手哪有那麼長。而且我家裡也不是吃素的。還有,他不覺得自己和池蘭倚之前遭受過的一些壓迫源很像嗎?唯一的區别隻有,他在幫助池蘭倚的事業走向成功。”
旁邊畫家模樣的男人卻好奇地湊過來,他穿着打扮浪漫奇幻,剛剛在和他的朋友讨論一本騎士小說。
他笑着請了她們一杯,道:“你去采訪池蘭倚了嗎?”
“對。”記者說,“你很喜歡他嗎?”
“我對他很感興趣。”畫家笑着說,“我喜歡和優秀的藝術家做朋友。”
他們聊了一會兒,兩個人還愉快地交換了聯系方式。在聽見高嵘在采訪裡的态度時,畫家皺了皺眉頭:“這個人真沒紳士風度。就像你說的一樣,他和其他壓迫源,很像。”
“聽起來很壓抑對嗎。我覺得他簡直是個控制狂。”記者吐槽。
畫家深以為然。記者的朋友好心提醒他:“别到處說他的壞話。他在A城想要誰消失容易得很。”
“我家裡也挺不錯的。”畫家輕松地說,“你們知道輝月集團嗎?”
華國最知名的時尚集團之一,堪稱大财團。一時間,記者和她的朋友都有點震驚。
“想要做一個現代的浪漫騎士,家裡當然得有點實力。”畫家對此隻是聳肩,似乎不以自己的家境為傲。
像是一個整天沉浸在幻想史詩裡的花花公子,還好他的家裡也很有錢。
“你家和池蘭倚的事業發展,還挺有關聯的。”記者感歎,“要是池蘭倚之後和他男朋友鬧掰了,搞不好還可以和你家合作。你家集團給旗下設計品牌的待遇怎麼樣?”
“經營的事我不太了解。但我樂意之至咯。”畫家笑道。
在兩個人離開後,他給自己的經紀人朋友打了個電話:“衛邈,你猜我在酒吧遇見了什麼?”
“誰知道你華晏遇見了什麼。你在A城整天亂/交朋友。”衛邈說。
華晏把今天的奇遇講了一通。最後,他充滿感情地總結:“在知道這些事之後,我越發覺得我是注定要拯救池蘭倚的王子。一個藝術家不該過這樣的生活。”
“你喜歡救風塵的本性又發作了?但你到現在為止還沒有找到遇見他的時機呢。說起來過幾天是高嵘母親的生日,城裡的名流都會去。”衛邈想了想道,“你要是能弄到邀請函的話,說不定能和池蘭倚見上一面——你們輝月集團很厲害的吧?”
“是麼?”華晏有點意外,他想了想,覺得這是個好主意,“當然可以。”
他眉開眼笑,覺得事情很刺激。在挂掉電話時,他熱情洋溢地對衛邈說:“你簡直是我的福星。在邀請我到A城後,讓我找到了我想要的模特。然後,現在又幫我找到了遇見他的機會。天哪,我感覺我簡直生活在一本浪漫史詩裡——我要舉着我的佩劍,指向前方。”
“都是巧合。你别亂玩把自己玩死了。”衛邈道,“算了,我剛見到你,就知道你有中二病。”
“浪漫病。”華晏正經反駁。
在華晏挂掉電話後,衛邈點了一支日本煙,看着眼前的靶子。
靶子上貼這兩張照片,臉上都紮着飛镖,一張比另一張紮的飛镖更多。
最遍體鱗傷的照片,是高嵘的。
另一張傷口稍少的,是池蘭倚的。
他又狠狠地扔了一枚飛镖出去。目光最終挪向了被他放在桌子上的一枚東西。
川崎家的家徽。
“我會替你複仇的。”他心裡漫漫地想着,在高嵘和池蘭倚的照片中間扔進一枚飛镖。
首先,得讓他們兩個人分崩離析。
……
池蘭倚覺得他今天的精神好像特别不穩定。
尤其在看見那堆稿子之後。做過的所有噩夢都在他的腦袋裡,反複毆打着他可悲的靈魂。
“手怎麼了?”
在記者離開後,高嵘問他。
池蘭倚下意識地把手縮起來,可高嵘沒放開。最終,池蘭倚隻能小聲地說:“交稿了……壓力有點大。”
高嵘找了管藥膏,給他塗。
“以後别這樣了,會疼的。”
他說。
在外人面前攻擊性畢露的男人小心地給他塗藥膏。
池蘭倚看着眼前的場景,又有些恍惚:“高嵘……”
“怎麼了?”
“反正我以後再摳,都會有你給我塗藥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