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高嵘說。

池蘭倚不需要有别的朋友，有他就夠了。

池蘭倚沒必要像上輩子一樣，為了創業再做那些讓自己不情不願的事。

他這麼做，不是因為愛，而是為了斬斷池蘭倚發展别的利益關系的可能。隻有這樣，池蘭倚才不會變成别的模樣，譬如……上輩子三十六歲時，和他分崩離析的模樣。

漆黑的話語一句一句地從心頭湧出。

高嵘回頭看池蘭倚，卻發現對方好像很開心。他的唇角又差點勾起來了。

池蘭倚就這樣，隻無意識地在他的掌控中最好。

“國際金融中心精品店的事，我考慮過了。”池蘭倚說，他就像在高嵘離開時一直在想這件事一樣，“我還是覺得壓力很大，現在的我的設計或許還不夠格……所以，我得設計出更多更好的東西……比如，要更獨特，更被認可……”

“這樣，我才能配得上你的努力。”他認真地說，“你在努力，我也要更上一層樓。”

高嵘微笑：“這本就是我該做的。對了，關于下一個秀，你有新想法了麼？我可以幫你。”

就像今天在宴會裡一樣，長袖善舞。

池蘭倚沉默片刻。他像是腦袋被打了一下一樣，剛才的認真輕松從臉上散去，留下的隻有比失落還要複雜的情緒。

池蘭倚大概是不覺得，自己可以幫他。

“或許你可以問問方衡。”高嵘後悔自己又開口提到這件事了，他壓抑着一點焦躁，“他不也是天才設計師麼？你們的關系還挺好的。”

池蘭倚終于又笑了，他像是又松了一口氣：“你和他不是關系不好麼？”

“但你們是好朋友。而且他總能給你幫助。”高嵘道，“我在藝術方面又幫不了你忙。”

在這方面，高嵘确實很大度。他看出來方衡對池蘭倚有些小心思。但反正這兩人一個固執，一個散漫，這輩子都擦不出火花來。而且，這也是為了讓池蘭倚變得更好。

“好吧，我問過他了。你知道他說什麼嗎？”

“說什麼？”高嵘道。

“好吧，我說你對我太好了，把我捧到了我目前到達不了的高度，我想進步，應該怎麼辦？他說……”

池蘭倚卡住了。

“說什麼了？”高嵘說。

池蘭倚不太想開口，可高嵘隻是看着他，毫無挪開眼眸的意思。

他的眼底漆黑湧動，好像池蘭倚的不開口，點燃了某種火苗。

那種隐隐逼迫的感覺……讓池蘭倚心裡的不悅起來了。

他忽然想起，前天，他想要在床上吻高嵘，高嵘卻沒有吻他，隻是抓着他的腰往自己的身上拖。

就好像……高嵘真的隻是單純地想/操/他的下面一樣。

他睡前迷迷糊糊地和高嵘說話，高嵘也第一次地，沒有給他回答。

而且，明明……他已經那麼努力地，在把那些噩夢，當成幻覺了……高嵘，卻好像完全看不見他的努力。

反而，要他去看病。

不悅勾起了隐秘的不安，随即，是虛張聲勢的憤怒。

“他說，讓我去找個缪斯，好更上一層樓。他還說你這個人太刻闆無趣了，換成是他看着你，肯定畫不出東西來了。”池蘭倚不看高嵘的眼睛，故意說，“是不是挺好笑的？”

片刻後，他聽見高嵘說：“啊，是挺好笑的。”

語氣平平。

池蘭倚更加不悅了，他擡眼睨着高嵘，語調輕快：“那你覺得，我要找一個嗎？”

“……”

高嵘還是不說話。

池蘭倚更加惱了，他故意說：“我找個音樂家，或者畫家當缪斯，怎麼樣？”

終于，他滿意地看見了高嵘的臉色一沉。

可高嵘開口的話，卻讓他一愣。

“你不需要缪斯的來‘更上一層樓’，池蘭倚，你和方衡他們不一樣。無論你做出什麼，我都會幫你成功的。”高嵘說。

池蘭倚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什麼？”

他的聲音，甚至有點扭曲。

“我說，無論你做出什麼……”

高嵘沒有說下去，他的臉色漸漸冷凝，乃至震悚。

他看着池蘭倚的背後。

“蘭倚？”

一個清脆的女聲在二人身後響起。

如同被他掐斷的一段命運的，回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