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實中的破廟開始坍塌，七十二道鎮妖符自地底升起。華雲清突然将覆雪護在身下，任由墜落的橫梁砸中脊背。鮮血滴在她眉心時，往世記憶如潮水湧來：

原來當年謝月傾并未魂飛魄散，一縷殘魂附在覆雪用妖丹一角所化的護身符上，雷電将它劈成兩半，一半被覆雪撿起，另一半則随着謝月傾魂魄入了輪回，經三百年終成華雲清。而覆雪為尋這縷殘魂，妖丹始終缺了一角，方才被王氏的鎮妖陣所傷。

"傻子。"覆雪翡翠瞳中泛起水光，尾指勾住少年滲血的衣帶，"三百年前替我擋天雷，如今又..."她忽然咬破舌尖，不由分說的将帶着雷息的妖血渡入他唇間。

糾纏的血氣中，玉佩迸發的青光裹住兩人。華雲清看見自己前世的廣袖與今生的破衫重疊，而覆雪半透明的靈體裡，三百年前的少女與眼前少女漸漸重合，唯獨不同的是，今生的她少了幾分妖媚，多了幾分聖潔。

五更梆子響過三遍，王氏的爪牙已将破廟圍成鐵桶，華雲清背着昏睡的覆雪鑽進暗道時，她發梢垂落的冰碴正化作水滴墜落。

"往北三十裡有座義莊..."覆雪氣若遊絲地扯他耳垂，"棺椁底下埋着我藏的丹藥。"她突然劇烈咳嗽，吐出的血珠裡裹着細碎雷光——正是昨夜破陣的反噬。

華雲清攥緊懷中完整玉佩，那一角妖丹凝結成的輝光指引着他方向。當他在腐朽棺木下挖出琉璃匣時，覆雪突然咬破手腕，将血滴在上面，匣中丹藥化作流光沒入她心口。待其閉目運轉期間，華雲清連呼吸都放輕了許多。

"現在輪到我護着你了。"少女睜開亮如星辰的雙眼，周身騰起雪霧，耳尖生出絨毛。她将少年帶到枯井裡，自己迎向追兵箭雨，離去時她道："記住，将軍府王氏是北狄祭司，真正的王氏隻怕早已不複存在，你為她臨摹的軍報恐怕會成為将軍府通敵的證據。"

有了前世記憶的華雲清，看着覆雪的眼睛早已布滿情深，他不做她的負累，也知道眼下這是最好辦法：“我等你回來。”

破曉時分，華雲清在井底摸到黏膩的青苔。覆雪染血的發帶纏在他腕間，随着浸出的井水蕩漾泛起微光。當他出井口時，遠處山道上傳來嫡兄癡傻的嬉笑，而北狄斥候的狼牙箭正破空而來——

"叮！"

胸口玉佩光芒四射凝成冰盾，箭簇在距他咽喉三寸處炸開。少年咽下喉間血腥，将玉佩按在心口胎記上。梅枝狀的金紋突然蔓延至頸側，三百年前謝月傾讀過的兵書陣法，此刻正化作流光湧入識海。

寒鐵箭簇在晨光下泛着幽藍，華雲清後撤半步踩碎薄冰。魅音黑袍翻湧如夜枭，十二具巨石人形傀儡自雪地爬起，關節發出令人牙酸的咯吱聲。

"果然命硬。"魅音指尖金鈴輕晃，傀儡眼窩騰起鬼火，"可惜你那貓妖此刻正在百裡外遭天火焚心......"

華雲清瞳孔驟縮，心口梅紋突然灼如烙鐵。他迫不及待想去尋覆雪，三百年前的兵書陣法在識海中鋪展，他本能地并指為劍點向巽位。積雪轟然炸起，竟凝作六十四枚冰棱釘入傀儡關節——正是謝月傾生前所創的"破軍心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