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杜是個不大的鎮子,因其離倫敦不遠便滋生了一批混不進城市又不願離開的投機者。
老布拉德利在幾十年前跨越英吉利海峽,流浪了大半個英國最後決定在這裡紮根。
他是個地道的法國人祖父還是貴族,聽起來有些體面,但事實卻并非如此。
他父親是次子無法繼承爵位和大部分的遺産,後又經營不當在他幼時就家道中落。
之後老布拉德利經曆了父母去世等等一系列的打擊,家中隻剩一棟略顯空蕩的房子。
老布拉德利是個果敢的人,他變賣祖産跟着同伴來到英國發展,幾十年過去倒是真讓他安穩住了下來。
之後又由他的兒子小布拉德利接手,名下的田地翻了幾番還另外購入了三條中等貨船。
小布拉德利以一年三千英鎊的收入成功在桑杜混入了上等圈,還娶了本地莊園主的女兒,生活不可謂不得意。
小布拉德利太太長得矮胖,婚路不順,偏偏眼光高:非有錢的不嫁、非她看得順眼的不嫁、非性格好的不嫁。
而小布拉德利也是個矮矮胖胖的身材并不受時下女性喜愛,婚路也極其坎坷。
要不說緣分呢,偏偏小布拉德利太太就喜歡這樣的,一場宴會兩人看對了眼。
結婚多年以來,感情甜蜜,從未紅過臉。
如今年過四十也隻得一個女兒,家族的地不是英國土地法的産物不需要履行限嗣繼承制度,女兒是可以作為繼承人繼承父親全部财産的。
小布拉德利不止一次贊歎父親的眼見,隻可惜如今的布拉德利家隻剩三個人了。
十八歲的羅莎莉,有着一頭和父親一樣火紅色的頭發,也如父親一樣有着大膽的性格。
為此布拉德利太太總是為女兒不受束縛的行徑感到頭疼。
要布拉德利先生來說那就是他夫人要求太嚴格了,他的羅絲明明樣樣都好,在桑杜誰不同意她是一名淑女呢。
夏天的熱風吹開茂密的樹枝,一片紅瓦白牆的房子映入眼簾。
穿着黑裙子,頭包白巾上了年紀的女傭穿過遊廊來到小會客廳。
“太太,艾倫太太來了,我瞧見她的馬車了。”
她叫艾瑪,是曾經撫養布拉德利太太長大的貼身女傭,後來結婚就回家去了,誰承想過了兩年突然有一天衣衫褴褛地回來,說是丈夫死了因為沒有孩子家産也被小叔子們瓜分,無處可去就隻能回來,希望主人家發善心給她一口飯吃。
布拉德利太太見她實在可憐心中又有感情,便帶着她一同來到布拉德利家,這一待就是二十年。
她是布拉德利太太最忠誠、最得力的幫手。
倚靠在棕皮沙發上的布拉德利太太放下手中的白瓷杯,低頭整理茶袍:“艾瑪,快請艾倫太太進來。把前些天買的菠蘿切一個上來,哎呀,算了還是半個吧。”
菠蘿不是英國本土種植的水果,需要從殖民地專門運來,價格十分昂貴,現在有錢家庭招待客人都以菠蘿為貴。
艾瑪女士讓年輕的女傭奧莉弗先将艾倫太太引進來再去切菠蘿,她則是手腳快速地幫布拉德利太太整理發絲。
奧莉弗聽到指令立馬放下小熨鬥,将烘幹墨迹的《泰晤士報》折疊放在桌上,然後前去為艾倫太太領路。
“我親愛的羅絲又跑到哪裡去了?”布拉德利太太問。
羅絲是羅莎莉的昵稱。
“早晨去了花園,現下應該在後面。”艾瑪蹙起眉。
“一早就去了,現在還沒出來?”布拉德利太太問。
“沒有,但想來快了。”艾瑪擡頭,透過大大的窗戶看了眼天色。
奧莉弗領着艾倫太太進來。
“哦!米娅,真是好久不見。”布拉德利太太上前兩步誇張地擁抱了一下艾倫太太。
艾倫一家是他們的隔壁鄰居,家中經營着幾家醫館,在桑杜也是有名有姓的。前些時日去了利物浦玩,昨天才回來。
布拉德利太太平時和他們家來往的比較多,除了認為雙方地位差不多以外,艾倫太太也是為數不多能容忍她吹噓的人。
“好久不見,傑瑪,這是我從利物浦給你們帶來的禮物。”艾倫太太有着修長的脖頸和一對飽滿紅潤的蘋果肌,她同樣也是個好面子的人。
布拉德利太太拉着她坐下,瞟了眼對方帶來的幾個包裝精美的禮物,心下想着早知道剛剛切一個菠蘿了。
“羅絲呢,怎麼沒見到她?”艾倫太太笑眯眯地問。
“她……”布拉德利太太也不知道羅莎莉現在在哪裡。
正不知道怎麼辦才好就見羅莎莉從二樓下來。
“艾倫太太,真是好久不見!”
羅莎莉穿了一條白色絲綢裙子,火紅色卷曲的頭發半紮,站在二樓樓梯上。
布拉德利太太瞧女兒沒有不得體的地方,心下松了口氣喊道:“快來,坐到媽媽身邊來。”
“許久不見,羅絲越發漂亮了。”艾倫太太說。
“年輕的小姐們一天一個樣,您太客氣了。”布拉德利太太喜歡誇贊,親拍了一下她的手背說。
艾倫太太倒不是說違心話,羅莎莉從小就是桑杜有名的美人,不像是布拉德利家的孩子。
比起純種英國人來說更白皙細膩的皮膚,一雙琥珀色的大眼睛,飽滿的菱形小嘴,微微豐腴的身材。
除此之外最吸引人的是她火紅色的長發和總是充滿活力的眼睛。
“這次去利物浦待了沒多久又去了巴黎。”艾倫太太說話時還扭動了幾下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