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貞子放寬了對法陣的靈氣操控,又開始對佐伯伽椰子進行勸說。看着少女苦口婆心的樣子,法陣裡的佐伯伽椰子竟沒有覺得煩躁,反而有些感動,身為惡鬼,她對人類的善意和惡念很敏感。眼前少女說話的時候,佐伯伽椰子能感知到都是出自于内心的善意,而在她曾經三十多年的人類生活中,還沒有任何一個同性對自己說過這樣發自肺腑的話語。
勸說了許久,見沒有新的黑霧再産生,林貞子向佐伯伽椰子問道:“考慮那麼久了,現在,川又伽椰子!請告訴我,你有什麼打算嗎?”佐伯伽椰子蠕動着嘴唇,用鬼力輕輕說道:“請……帶……我們……母子……離……開……這……裡……超度……升……天……”
林貞子點了點頭,露出微笑,将身後的背包轉到身前,從裡面取出一個圍棋罐,打開蓋子,用法術将佐伯伽椰子收入圍棋罐中,并在罐口也貼上了一張黃色封印符咒。之後她将圍棋罐放回背包内,收起布置法陣的圍棋棋子,走到上野夏美等人組成的“三劫循環陣”邊,給陣中的另一個圍棋罐又加固了幾道封印,接着念誦咒語,熄滅了三個紙人身上的七彩光芒。
上野夏美、倉橋有裡和高木玲花感覺又能控制自己的身體了,一下子癱倒在地。林貞子右手一招,收回了三個紙人,撿起圍棋罐同樣放入背包,再将背包轉回到身後,向地上的三個女孩深鞠一躬表示感謝,然後來到女性鬼魂身邊說道:“現在,我可以為你超度了……”
此時,天空突然雷聲大作,林貞子、女性鬼魂和上野夏美等人同時擡頭,發現天色不知什麼時候暗了下來,大片烏雲聚集成漩渦狀,不停轉動着,時不時有閃電在其間一閃而過。
女性鬼魂轉頭看向林貞子,微笑着說道:“看起來,你離開的時候到了。”林貞子剛說了一句:“我……”就感到從天上傳來一股強大的吸力。自己眼前一黑,等恢複視覺,才發現整個人已經變為靈體狀态飄在空中,并以緩慢的速度向着烏雲組成的漩渦中心飛去。
林貞子低下頭,看到“韓王貞”的身體像個假人傀儡一樣倒在女性鬼魂的腳邊,女性鬼魂卻并沒有理會,而是面帶笑容地擡頭看着自己的靈體,旁邊是一臉驚恐的上野夏美、倉橋有裡和高木玲花。
上野夏美等人之所以有這種表情,是因為她們發現,這個從韓大師體内飛出來的、看起來大概十幾歲左右年紀的女孩靈體,外表竟然和旁邊的女性鬼魂有九成相似,
林貞子并不知道這些,隻是想起一件事:她似乎從來沒有在“韓王貞”的體内感知到過這具身體原先的靈體。
林貞子一直以為“韓王貞”是被壓制了靈體後再被自己附身的真實存在于鏡中世界的人,可現在看來,“她”極有可能是這個世界為了試煉自己憑空生成的。雖然這樣想還有些事講不通,但現在這具身體正好可以拿來完成一個自己來不及完成的承諾。
想到這兒,林貞子竭力調動自身靈力停在半空,又用靈力将“韓王貞”的身體從地上拉了起來,操縱“她”從背包裡拽出那三個紙人,摘下紙人手臂上的棋子,依次按在“韓王貞”身體的胸、腹和四肢内。如果有懂中醫的人看見,就能認出這六枚棋子所在的部位對應着六個穴位,分别是胸部的“膻中穴”、腹部的“氣海穴”、雙臂的“天井穴”和兩腿的“曲泉穴”。
接着,林貞子低聲念誦法咒,右手向女性鬼魂一指。女性鬼魂隻覺神智一晃,身體先是一輕,然後又變得重了許多,從胸口、下腹和四肢不斷有熱流湧上頭部,轉過一圈後又回歸原處,循環往複,生生不息。她這才察覺自己竟是已然進入了“韓王貞”的體内。
“韓王貞”驚訝地看着自己的手腳,又擡頭看向空中的林貞子:“這是……你怎麼……”林貞子笑道:“我曾經答應過幫你解脫,現在既然沒機會超度你輪回轉世,倒是還可以助你附身成人。”“韓王貞”激動地嘴唇直抖,千言萬語一時湧上心頭,最終化為了一句“謝謝”。
林貞子搖了搖頭道:“不用道謝,盡我所能罷了。”她看了一眼“韓王貞”的書包,遲疑地說道:“隻是,之後的事,就要麻煩你了。而且,鬼靈易除,人心難測,諸事小心。”“韓王貞”點點頭道:“放心,我懂的,包在我身上。”
林貞子朝“韓王貞”微微躬身,繼續向漩渦中心飛去。眼見對方即将進入漩渦,“韓王貞”像是想起了什麼,取出一黑一白兩枚圍棋棋子,将自己身體裡的熱流逼出一絲附在棋子上。這兩枚圍棋棋子頓時變得質地晶瑩,圓潤透亮,并隐隐有一絲七彩光線閃爍環繞。
“韓王貞”攥着棋子,向林貞子喊道:“貞子!”林貞子詫異地回頭,就看見“韓王貞”調動鬼力,用力将手裡的東西朝自己這邊抛來。她下意識地伸出雙手,隻見兩枚圍棋棋子恍若流星一般,在天空中劃過一道七彩的光線,最後在鬼力耗盡時穩穩地落在了自己手中。
感受着棋子上那一絲“天道”之力,林貞子大吃一驚,看向“韓王貞”。“韓王貞”則是笑着大喊道:“收好它,會對你提升實力有所幫助!加油哦!”林貞子握緊雙手,用力地點點頭,也對着“韓王貞”喊道:“謝謝!你也要加油!好好生活!”說完,她的靈體便徹底進入了漩渦。一陣電閃雷鳴後,烏雲蓦然消散,天空恢複晴朗,仿佛之前的雷電隻是一場夢境。
這時,上野夏美、倉橋有裡和高木玲花恢複了力量,互相攙扶着從地上爬了起來。
上野夏美看了看天空,又看看“韓王貞”,鼓足勇氣小心翼翼地問道:“你……你現在是人是鬼?”“韓王貞”微微一笑,回答道:“我現在是人,一個擁有靈能力的活人。”“那麼……那位大師……又是什麼人?”上野夏美又問道。“韓王貞”轉頭看向天空,感慨地說道:“她啊,她是我,是擁有着我所沒有的勇氣和希望的,來自另一個世界的……我。”
倉橋有裡和高木玲花聽後驚訝地瞪大了眼睛,上野夏美倒是似乎接受了“韓王貞”的說法,停頓了一下,問道:“那我現在該怎麼稱呼你?”“韓王貞”笑道:“你還是叫我‘韓王貞’吧,既然使用了這具身體,自然要延用這具身體的名字。畢竟,還有相應的任務需要‘韓王貞’這個人來負責完成。”說着,她拍了拍身後的背包,上野夏美了然地點了點頭。
“韓王貞”從地上撿起紙人,貼身收好,整了整衣服,向三個女生鞠了一躬說道:“這次多謝你們,接下來就是我們靈能力者的事了,你們也可以安心開始自己新的人生。”她用手指了指院子大門方向,随着“玲子!玲子!”的呼喚聲,高木夫婦從遠處跑了過來。
“爸爸!媽媽!”高木玲花迎着父母跑去,一家人緊緊抱在一起。上野夏美握着倉橋有裡的雙手,感受着午後陽光的溫暖,内心既安詳又喜悅,不禁暗自慶幸道:“活着。真好!”遠處的大門外,隐約能看到常磐經藏和助手珠緒的身影,身邊還站着四個小男孩……
林貞子握着兩枚帶有一絲“天道”的圍棋棋子進入漩渦後,發覺自己仍然繼續緩慢地向前飛行,四周全是厚厚的烏雲,模糊了空間和時間的概念。她試着調動靈力,卻無法對自己的現狀做出任何改變,于是便沉下心,閉着眼睛,開始感悟起手中的“天道”。
雖然父母都告誡過,說不要那麼早去體悟“天道”。但一方面,這次進入鏡中世界試煉,林貞子在一開始出現的課堂上睡了一覺夢到爸爸媽媽後,就感覺自身體内一直處于靈力充盈的狀态,實力比現實裡高出太多,自認為應該足以夠得上體悟“天道”的門檻了。
另一方面,兩枚棋子裡的“天道”真的隻有細微的一絲,甚至連裡面蘊含的天地法則都隻是最基礎的雛形。雖然可能在那些靈力高強的“大佬”們看來,這不過是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的“雞肋”,但是對于林貞子這種“萌新”,卻恰好是大幅提升實力的“利器”。
就這樣,林貞子一邊修煉,一邊向前飛行,不知過了多久,終于參悟透了手中的“天道”,将那一絲七彩光芒徹底在靈體内煉化。她睜開眼睛,對周圍的感知有了翻天覆地的改善,自身的飛行速度和飛行方向也變為了可控的,而前方烏雲的深處隐隐有什麼東西在吸引着她。
林貞子加速飛行,又過了許久,在穿過一片片的烏雲後,終于來到了一個開闊的空間。這個空間的上下左右都是烏雲,唯獨内部沒有,仿若有人在雲層裡用看不見的牆壁特意隔出來的一樣。而空間的正中漂浮着一個人,林貞子定睛一看,竟是自己十六歲的真實身體。
這個“林貞子”閉着眼睛,靜靜地平躺漂浮在空間中央,好像睡着了一樣。林貞子停止飛行,調動靈力将身體内外和周圍環境仔細探查了好幾遍,确認了這真的是自己的身體,内部沒有任何其他靈體或詛咒存在,四周也是非常安全的,才閉目施法,進行靈體附身。
回歸本體的瞬間,林貞子隻覺得身體一下子變得沉重,耳邊傳來了鏡子破碎的聲音。當感覺到雙腳踩到實地時,由于對體重變化的不适應,她本能地向前倒去,胳膊卻立刻被人攙扶住,随即聽到了一個熟悉的、充滿關切的問候聲。林貞子睜開眼睛,發覺又到了一處遍布星光的虛空地帶,攙扶着自己的正是好友川尻松子,旁邊不遠處站着鵺野靈空。
聽完林貞子的遭遇,川尻松子緊張地将她拉到一邊,用靈力仔細檢查了一番,确定好朋友的身體和靈識無任何問題,才徹底放心,繼而向對方講述了自己和鵺野靈空的試煉經過。
另一邊的鵺野靈空看着唯一完好的那面鏡子,皺着眉說道:“看樣子,師兄和幸子還沒有通過試煉。”他轉頭看向兩個女生,“我們現在該怎麼做?”
川尻松子發現鵺野靈空雖然說話時語氣平靜,但兩隻手已經不自覺地握緊了拳頭,便走回到男生身邊,輕輕拉住他的手,柔聲說道:“别擔心,會有辦法的。”此時,幾道星光突然從四周彙集到三人身邊,聚成一團。
林貞子等人見狀連忙後退幾步,各自擺出防禦架勢,提高戒備。那團星光聚到一起後開始按照順時針方向旋轉,而且速度越轉越快,但上面的光芒卻漸漸黯淡。在星光完全消失時,光團變為了一個黑洞,之前送她們五人進入鏡中世界進行試煉的小女孩從裡面走了出來。
小女孩見到林貞子、川尻松子和鵺野靈空,整了整自己的衣服,微微躬身,說道:“恭喜三位通過了鏡中世界的考驗,現在你們可以離開這裡了。”林貞子冷冷地問道:“那我們剩下的兩個同伴呢?”小女孩嫣然一笑:“他們兩人還沒有通過考驗,當然不能離開。”
川尻松子問道:“我記得你說過,通過考驗的人就可以收服那半本《鏡之書》?”小女孩點頭道:“沒錯,你們通過了考驗,已經得到‘她’的認可,你們現在要帶走‘她’嗎?”
“如果我們帶走那半本書,我們的同伴是不是就不用在繼續試煉,可以一起離開了?”川尻松子又問道。小女孩卻搖了搖頭:“不是這樣的。如果你們現在把書帶走,你們的同伴會被‘她’認定為試煉失敗,将會永遠被禁锢在試煉世界裡,即便死亡,靈體也無法回來。”
三個人聽後都是一愣,鵺野靈空憤怒地吼道:“這不合理!”小女孩聳了聳肩,兩手一攤說道:“沒辦法,這是‘她’定的規則,我隻能這麼執行。”鵺野靈空還想說些什麼,被川尻松子拉了拉胳膊,便不再多言,咬着牙,拉着川尻松子的手站在一旁,對着小女孩怒目而視。
小女孩無視了他們的小動作,微笑着再次問道:“你們現在要帶走‘她’嗎?”林貞子、川尻松子和鵺野靈空同時搖頭表示拒絕。小女孩了然地點點頭:“那麼,你們是決定離開了。”她向旁邊跨了兩步,露出身後的黑洞,“穿過這個‘通道’,你們就能回到自己原來的世界。”
林貞子觀察着黑洞,忽然指着不遠處的鏡子問道:“如果我們想去那裡幫助我的同伴,還會造成她們鏡中世界的試煉難度增加嗎?”小女孩回答道:“當然會增加試煉難度,隻是增加的幅度不會很大。”正當三人面露喜色時,小女孩又說道:“但是!如果你們想從這裡進入同伴的鏡中世界,幫助他們通過試煉,那麼,你們自己就需要先付出一定的代價。”
“什麼代價?”三個人同時問道。隻見小女孩右手打了個響指,那面完好的鏡子前出現了一個抽獎用的輪盤,輪盤旁邊是個操控台,上面有個紅色的按鈕。輪盤上劃分出三個區域,分别寫着“視力”、“聽力”和“語言能力”。
小女孩指着輪盤介紹道:“凡是打算從這裡參與他人鏡中世界試煉的人,必須随機舍棄這上面所寫三種能力的其中之一,才可以進入鏡子。”
林貞子等人猶豫了一下,卻發現原本已經破碎的另外兩個鏡子的殘片像被什麼吸引了一樣,從地上騰空而起,飛入了那面完好的鏡子裡。
“這是怎麼回事?”林貞子問道。小女孩驚訝地看着眼前的一幕:“這是……隐藏試煉?你們的同伴開啟了鏡子裡的隐藏試煉!”
林貞子急忙追問道:“開啟隐藏試煉會對她們有什麼影響嗎?”
小女孩興奮地說道:“當然有影響!如果說之前鏡中世界的試煉難度是一百,那麼隐藏試煉的難度就是它的十倍以上!太厲害了!隻輪回了幾次,竟然就能把‘她’逼得啟動那個世界裡的隐藏試煉,不愧是我的……”緊接着她好像發覺自己說得太多,無意間洩露了什麼,立刻閉緊了嘴巴。
林貞子、川尻松子和鵺野靈空通過小女孩的話語,覺察出篠崎幸子和柳堀義雄進入的鏡中世界似乎有什麼隐情,正想在多問一些。小女孩卻恢複了平靜,走到黑洞和鏡子的中間,對着她們問道:“現在,你們打算怎麼做?是選擇離開這裡,還是選擇進入鏡子幫助同伴?”
三個人看了看小女孩左手邊的黑洞,又看了看她右手邊的鏡子,走到遠處頭碰頭地聚在一起低聲商量了許久,其間鵺野靈空還激動地比劃着什麼,又被川尻松子拉下胳膊安撫了一通。最終,一行人帶着堅定地表情走回到小女孩面前,林貞子開口說道:“我們選擇……”
空曠的走廊上,男青年和少女互相對視着,天花闆的昏暗燈光照射在兩人身上,帶有一種詭異的壓抑感。篠崎幸子緊盯着柳堀義雄,輕聲問道:“英鹿哥哥,你剛才說,這個地方……你曾經來過?”柳堀義雄點點頭:“琦,你還記不記得,我十四歲那年,曾經受過一次重傷。”
少女微微皺眉:“你指的是……産生心魔的那次?”男青年答道:“沒錯,那時我修煉還不久,在一次試煉時因妖怪攻擊滋生出心魔……那是我離死亡最近的一次。”他轉頭看着四周,低沉的聲音裡蘊含着某種莫名的情緒,“但現在看來,當時我遇到的,也許并不是心魔。”
篠崎幸子沒有說話,慢慢走到柳堀義雄身邊,臉上滿是對他的心疼。柳堀義雄微微一笑,拉起篠崎幸子的手說道:“那天,師父帶我去了鬼碑忌家的禁地,讓我在裡面進行道法修煉。修煉途中,我遇到了一個和‘枕返’長得很像的妖怪,被它帶進了一處奇怪的空間……”
枕返,又叫“反枕”或“枕小僧”,民間傳說中是一種将睡着之人的枕頭拿掉,喜歡惡作劇的妖怪,多以小孩形态出現。但篠崎幸子從老師韓青那裡聽到過另外一種版本,據說實力強大的“枕返”會讓睡眠者永遠的沉輪在虛幻的世界裡,最終将人殺死并吸收其靈魂。
她擔憂地問道:“後來呢?”柳堀義雄答道:“我剛進入那處空間時,發現裡面完全是一間理科教室的樣子,桌椅、講台、黑闆以及教學用具一應俱全。教室正中站着一個身穿破舊白大褂的中年男人,滿臉血污,手裡提着一柄工具錘,像個人偶一樣一動也不動。”
“工具錘?”篠崎幸子腦海中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沒等她仔細回想,就聽柳堀義雄繼續說道:“突然,那個男人扭頭看向我,掄着錘子快速地朝我沖過來,嘴裡不停嘟囔着‘救……救……’。我下意識地進行反擊,結果那人雖然看起來氣勢很兇,但身手不過是普通人的水平,很快就被我打倒了。這時我才覺察到,原來他并不是活人,而是類似‘行屍’的鬼物。”
“正當我準備對他進行除靈,四周的環境卻發生了變化。牆壁和其他物品好像燃燒的紙張一樣,慢慢化為了灰燼,同時消失的還有那個‘行屍’。緊接着,新的牆壁和物品逐漸浮現,不過幾分鐘的時間,整個空間已經徹底換了模樣,變成了老師辦公室的樣子。而在房間的正中央,也有一個同樣穿着白大褂的‘行屍’拿着工具錘站在那裡,像個假人似的……”
随着柳堀義雄的講述,篠崎幸子的情緒也跟着上下起伏,雙手不自覺地握緊。柳堀義雄安撫地拍了拍她的手,放緩了聲音:“第二個‘行屍’一看到我也揮着錘子沖了過來,嘴裡同樣含糊不清地念叨着‘救……救……’,當然十幾分鐘之後又被我制服了。這時,我通過近距離交手,确定這個‘行屍’就是之前的那個,可他的實力比第一次出現時卻要強出許多。”
“然後,周圍仿佛被點燃一般的情形再次發生。這回我所在地方變為了學校樓頂的天台,正中站着的依然還是那個身穿白大褂手拿工具錘的‘行屍’,我們開始了第三次對戰……”
“每當我打倒‘行屍’想要除靈時,他就會和舊場景一起燃燒消失,繼而跟随新的場景再次出現。這樣的空間轉換一共發生了八次,背景除了理科教室、老師辦公室和教學樓的天台外,還有圖書閱覽室、家政教室,體育館禮堂、操場樹林和教學樓一樓的大門走廊……”
“教學樓的大門走廊?”篠崎幸子猛地回過神,看了看四周,露出不敢相信的表情,“難道你指的是……”柳堀義雄沉聲道:“對,我和那個‘行屍’交戰過的場景之一,就是這裡!”
他指着牆壁上的布告欄:“當時,我也是看到這個布告欄,才意識到自己是在天神小學。不過那時候的布告欄裡是沒有這些資料的……”
正說着,布告欄裡的紙張突然無聲地燃燒起來,很快便化為了灰燼。篠崎幸子看到後先是一驚,接着便感到柳堀義雄拉着自己快速站到了走廊中央,聯想到剛才柳堀義雄所說的内容,她立刻擺出防禦态勢,謹慎地觀察着四周。
兩個人背靠着背,警惕着可能出現的危險。篠崎幸子問道:“英鹿哥哥,你說的空間轉換時的燃燒,就是剛才那些紙燒起來的樣子嗎?”“就是那個樣子。”柳堀義雄嚴肅地回答道。
過了一段時間,見沒有什麼危險,兩人同時松了口氣。柳堀義雄繼續講述自己的經曆:“那個‘行屍’的實力一次比一次強,第五次交手時已經能和我打成平手,之後的每次交手,我都要以受傷為代價才能取勝,而且每次場景轉換後‘行屍’恢複如初,我的傷勢卻會被保留下來。
最後一次交手時,我本以為自己死定了,不成想被師父施法從那處空間裡救了出來。”
“最後是柳堀叔叔施法把你救出來的?”篠崎幸子驚訝地問道。柳堀義雄歎了口氣,答道:“不完全是。當時以我的實力,肯定是打不赢最後出現的‘行屍’的。那時,師父施法在那處空間和現實世界之間打出了一個通道。結果那個‘行屍’見通道出現,一下子停止了對我的攻擊,放任我從通道離開,還在我進入通道前,把自己手中的錘子扔給了我……”
說着,他從腰間取出一把工具錘,遞給了篠崎幸子,幽幽地說道:“直到那時,我才聽清楚那個‘行屍’嘴裡念叨的話,原來他一直說的是‘救救……他們!救救……她!’”
篠崎幸子聽完,一時陷入了沉默,隻是不停打量着手中的工具錘。過了一會兒,她開口問道:“這就是‘行屍’扔給你的那把錘子?”柳堀義雄搖了搖頭:“不,‘行屍’的錘子在我一回到現實世界就崩壞了,隻剩下一枚類似水晶材質構成的小圓珠。你手中的這把,是師父和林老師根據我的描述重新鍛造的法器,他們還将那枚小圓珠鑲嵌進了錘子裡。”
“那,這把工具錘有什麼特殊能力嗎?”篠崎幸子好奇地問道。柳堀義雄答道:“平時到沒發覺有什麼特别的,隻不過我随身帶着它時,偶爾會覺得身邊靈氣流動的速度在某一瞬間有加快的迹象,但是馬上就又恢複正常。除此之外,它和其他普通的法器沒有區别。”
“可是,我好像從沒見你用過它?”篠崎幸子追問道。柳堀義雄解釋道:“雖然它算是我的法器,但師父告誡過我,說那枚小圓珠有些古怪,讓我不要輕易動用這把錘子,所以我一般隻是把它帶在身邊,真正使用它戰鬥的次數隻有四次,還都是師父在場的情況下用的。”
篠崎幸子了然地點了點頭。突然,她像是想起了什麼,問道:“英鹿哥哥,你剛才說空間轉換一共發生了八次,但你提到的所經曆過的場景裡,似乎還少了一個。”柳堀義雄答道:“最後一個場景,你不是已經猜到了嗎。”篠崎幸子聽後瞪大了眼睛:“難道……難道最後一個場景是……”柳堀義雄确認道:“最後一個場景,就是天神小學的保健室。”
“……所以,你把保健室連同裡面的女生們用符咒單獨隔開,是覺得可以借用當初柳堀叔叔制造的空間通道幫助她們逃離這個‘天神小學’?”驚訝過後,篠崎幸子猶疑地問道。
柳堀義雄嚴肅地說道:“這隻能算是一個備用手段。如果能按照那些學生們說的方法送她們出去固然好,但如果那個方法行不通,有保健室在,咱們也不至于束手無策。當然,現在解決問題最直接的方法是……”“除靈!”篠崎幸子搶先說出答案,說完還得意地眨了眨眼。柳堀義雄則是露出微笑,因為與喜愛的女孩心有靈犀而感到内心深處充滿了愉悅。
這時,走廊盡頭傳來了一陣腳步聲。這個腳步聲很特别,仿佛一個人擡不起腳,正拖着雙腿前行。柳堀義雄和篠崎幸子提高戒備,緊盯着走廊,隻見一個穿着白大褂的中年男人從黑暗裡步履蹒跚地走了出來。他滿臉血污,行動僵硬,右手提着一把沾有血迹的工具錘。
看到中年男子的樣貌,篠崎幸子心頭一震,立刻轉頭看向柳堀義雄,柳堀義雄向她微微點了點頭,表情嚴肅,擺出了随時準備進攻的架勢。突然,中年男子停下腳步,瞪着死氣沉沉的雙眼緊盯着兩人,柳堀義雄正欲出手攻擊,卻被篠崎幸子一把拉住了手臂。
“英鹿哥哥,先别急着動手。”篠崎幸子低聲說道,“他好像沒有攻擊我們的意圖。”隻見那名中年男子張開嘴巴,含糊不清地說道:“救……救……他們……救……救……她……”
柳堀義雄見狀眉頭緊皺,高聲問道:“你想讓我們救誰?”中年男人沒有理會他,仍然兀自不停嘟囔着。篠崎幸子靈光一閃,問道:“我們要想救人的話,應該怎麼做?”
中年男子一頓,不在說話,而是擡起左手,指向篠崎幸子和柳堀義雄身後的樓梯。就聽“喀喇”一聲,接着是“嘩啦啦”一陣鐵鍊落地的聲音,通往地下室的鐵門自動打開了。
柳堀義雄向篠崎幸子使了個眼色,篠崎幸子點點頭,向着樓梯走去,柳堀義雄則面朝中年男子保持警戒,以防備對方突然攻擊,不過中年男人對這些毫無反應,依然兀自舉着左手。
走到樓梯口鐵門前的篠崎幸子先是查看了鐵門和鐵鍊的狀态,又用靈力探查了四周情況,向柳堀義雄比了個“安全”的手勢。柳堀義雄表示“收到”,情緒複雜地看了一眼中年男人,轉身跑向篠崎幸子,兩人彙合後一起走下樓梯。待他們的身影消失,中年男人放下手臂,身後忽然冒出大量黑霧,瞬間将他吞沒,天花闆的頂燈也随即熄滅,整個走廊歸于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