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來到第二天,上午是一節“樂”課,每個人都背着自己的琴前往書院後山坡上的一處大草地。
朝陽東升,照的人身上暖融融的,學生們将琴放在琴桌上,閑适的坐在草地上聊天。
有人自晨光中走來,不一會,他站到學生們面前,仿佛一座高潔的冰山矗立眼前。此人正是教授樂課的鐘先生。
教樂的鐘先生不到三十歲的年紀,氣質出塵。他總是身穿一襲白衣,更加襯托出他的高冷清貴。他的神情冷厭,眼睛似睜不睜,如佛像垂目,讓人感覺他好像從來沒有把這個世界和這個世界的人放在眼裡心裡。
“今日不學古樂舞。我們來讨論鼓吹樂。”鐘先生眼皮略擡了擡,“田成康在嗎?”
田成康在人群中舉起手,“我在,鐘先生。”
鐘先生指着不遠處的一個房間,說道:“去那裡,搬一個鼓出來。”
“好的,鐘先生。”
田成康跑着來回,不多時就搬來一個鼓,支在草坪上。
“将你在卓風亭演奏的那首鼓樂再演奏一遍。”說着,鐘先生從袖中取出一支胡笳說道:“将中間的小鼓節奏換成大鼓節奏,雙擊變單擊,兩聲輕鼓間隔一聲重鼓,我給你和音。”
田成康腦中過了一遍節奏,立刻喜笑顔開:“鐘先生果然高見。”
“那我們就走一遍。”
田成康點頭,拿起鼓槌敲響了第一個音符。開頭的曲調歡快,草坪上坐着的其他人都不忍不住跟着打節奏。等到了中間,鼓點放緩,鐘先生的胡笳聲加入,節奏輕緩悠揚,人們不自覺的閉上眼睛,沉醉其中。到了最後的片段,胡笳聲漸停,鼓點又密集起來,節奏比先前聽起來更加的輕快,讓人聽着歡欣鼓舞。
随着最後一個鼓點的落下,整首曲子結束。
演奏結束後,田成康更加興奮,激動道:“我之前就覺得這一首曲子有些不協調,但始終想不明白問題出在哪裡,多謝先生指點。”
“你很有天賦,譜的曲很不錯,隻是這首曲子本身的節奏并非是完全歡快的,而是歡快中夾雜着愁緒,所以你中間的這一段才應該改變原來的鼓點節奏,從而與你的整體曲調對應。”說到音樂,原本冷漠的鐘先生,話總會多一些,眼睛也會睜開些,顯露出較平常不一樣的熱情。
田成康思索着鐘先生的話,不住的點頭說道:“鐘先生說的沒錯,确實如此,我過分追求譜出歡快的曲子,自己都沒有注意到其中包含的其他情感。經過先生的這一番調整,不僅将原本有的呈現出來,而且節奏錯雜起伏,聽者的情緒更能被調動起來,比先前那個一昧追求快樂的曲子,要不知好上多少倍。鐘先生您真厲害。”
鐘先生點頭,沒有讓田成康回座,而是對其他學生說道:“我想你們大體已經明白由鼓點變化而帶來的音聲和情緒變化。現在我們就來讨論一下鼓曲樂中的各種樂器的配合和使用。”
鐘先生看了田成康一眼:“聽說你創作的一首曲子,昨天晚上造成了萬人空巷,可有其事?”
田成康眼睛睜大,随後臉一紅,“先生怎麼知道的?”
“有關音樂的事情,沒有能逃過我耳朵的。”
田成康點點頭:“是有這回事。”
“可否為我們演奏?”鐘先生問道。
田成康低頭,緩緩的搖頭道:“我,我答應過人,不在外面演奏。”
“如此麼?”鐘先生微微點頭,沒有多說什麼,“那你歸座吧。”然後對其他學生說道:“我現在為大家演示不同樂器音色的不同。就拿我手中的胡笳來說...”
鐘先生在上面講着,祝英台在下面好奇的問馬文才道:“成康兄作的什麼曲子,竟然如此轟動?”
馬文才單手撐着頭,斜歪着身體,毫無興趣的說道:“不知道,我昨晚又沒有出去。”
這時,在二人身後坐着的章元将頭探到前面,對祝英台說道:“他是給攔雲閣的清蓉作的曲子,昨天是首演,那場面,人多的簡直沒法形容。”章元啧了一聲,繼續說道:“說萬人空巷一點不過分,幾乎煙巷整條街的人都聚過去了。”
馬文才的一邊,錢複接着說道:“沒錯,你們都想不到那盛況,演完以後,金銀玉石那是瘋了似的往台上砸啊。我這輩子都沒見過那麼多錢。”
“那他為什麼不在外面演奏那曲子?”祝英台好奇道。
章元咧着嘴笑道:“嘿嘿,肯定是答應那位清蓉姑娘了呗,若是想聽就得去攔雲閣花錢聽。”
祝英台點點頭,“诶,說了半天,攔雲閣到底是什麼地方?”
章元驚訝:“不是吧英台兄,攔雲閣你都不知道。我看你和文才兄每日在一起玩,難道他沒帶你去過?”
“咳,”馬文才立刻坐正身體,“那什麼,章元兄為什麼這麼清楚這事,你們昨日不是在竹林嗎?”
話題成功被打斷,章元說道:“天氣清爽,竹林裡又陰涼,那玩一會就行了,時間長了我們冷的也受不了。你們走後,我們又喝了會酒,就收拾東西回城了。路上聽到有人說晚上攔雲閣有新鮮熱鬧看,想着反正晚上無聊,我就邀大家一起去了。”
錢複笑道:“多虧了章元兄,我們不用和外面的那群人擠,直接從攔雲閣後門進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