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喆想通了,都到這一步了,閉上眼将玉扣對着獸首,石刻的獸首突然眨了一下眼睛,緊接着石門發出沉悶的聲響,睜開眼時,他從擺放在閣中的混沌鏡中看到了自己。閣樓内裡布置極其簡約,四面皆無窗,每面牆的高處各挂着兩盞燈,混沌鏡有一人高,照着和銅鏡差不多,背靠巨石,也沒有别的保護措施,就這樣孤零零放着。
速戰速決比較好,穆喆這下不猶豫了,走到混沌鏡圈雙腿一彎,跪了下去,緊閉着雙眼,雙手合十舉到面前,虔誠拜了拜,道:“我為解心中疑惑,前來探知身世,望能替我解惑。”說完後不知這樣看結果,眼睛半張悄咪咪看了一眼,混沌鏡如初,沒有任何變化。
是誠意不夠嗎?正在他想怎麼能表現誠意的時候,腦中一亮,在身上翻找起來,不一會拿出一團包裹的布料,層層打開後一枚玉佩顯露。
這是他最後的希望了,小心翼翼将玉佩推到鏡前,又說了一遍和剛才同樣的話,做了和剛才一樣的動作,隻是焦躁不安更甚,心在打鼓。
躲在柱子後面的池淮在通過玉扣靜靜感受穆喆的動作和情緒。他不着急進門,就光封住混沌鏡的陣法,再厲害的人短時間也破不了,再加上千年靈器自身就帶着不可小觑的攻擊力,一但有人強攻,破壞者也會反噬重傷。
突然情緒異常慌亂,池淮很快接收到,不能在等了,僅靠意念發力,玉扣從穆喆身上掉了出了,落地的瞬間變成一把劍。穆喆正詫異着這突如其來的變化,混沌鏡也在此時有了動靜,鏡面變得模糊,生出雲霧,雲霧轉動成漩渦,這下真的不知道眼睛該看向哪裡了。
也就在喚出清風的一瞬間,一道人影出現在池淮身後,一股不好的預感促使他轉頭,見到來人更是震驚,後退幾步,慌張道:“師父。”
清風緩緩升起,在空中轉了個頭将頂端對向穆喆,這是想要攻擊的架勢,劍尖慢慢逼近,穆喆不明白剛才還好端端的為什麼突然變成這樣了,想逃,第一時間拿起玉佩,可身後沒有可以躲藏的地方,而清風似乎也在猶豫,沒有立馬刺下去,就在彼此僵持的時候,藏鏡閣的門突然被打開。
蓄勢待發的劍和正在暗湧的鏡,因為闖入者被迫停止,劍落地化為玉扣,鏡中的雲霧消失歸于平靜,穆喆怔怔看着門口站着的人影,情況一直在變,他根本沒有反應的時間,不知道是該關心掉落在地的玉扣,還是差一點就知道的真相,或者是門口的人是誰。
“宗門九十九條規矩寫的清清楚楚,穆喆,你擅闖密地,該當何罪。”池觀南從黑暗中走了進來,藏鏡閣的古燈将他照亮,眉骨下的陰影遮住了他的眼眶,僅靠下半張臉很難看出情緒。
是師父,知道來人是誰後,穆喆原本低着的頭又下沉了點,他心虛,師父對他這麼好,他怎麼能讓師父失望。事出在他,怪他不知分寸,沒有求饒的打算,單膝跪地請罪:“徒兒知罪,師父請責罰。”
池觀南垂眸看着他,雖然語氣堅定,但既然知錯豈能不怕,摸了摸他的頭,蹲下按住他輕顫的肩。
穆喆擡頭,平視下才得知師父根本沒生氣,微蹙的眉,如水的眼,在這寒冷的夜晚給了他春時的溫暖。“明知道這是錯的,為什麼還要來?”說話也輕飄飄的,字字的落下都像在撫慰他的心。
溫柔的詢問也是一種耐心,相比較是在問,更像是在等待回答。
鼻子一酸,眼睛就熱了,穆喆不想這樣,擡手用袖子擦眼淚,越擦越多,更本止不住,随着越來越多的眼淚,委屈也一并傾瀉而出:“我想知道自己的身世,不管父母是否在世,隻有這樣我才能安心,一無所知的我比山間的野草還要無助,我真的很想很想知道……”
但混沌鏡真如傳言中百利無害嗎?宗門的人都不這麼認為,隻是穆喆不知道。
“好了好了,師父不怪你。”池觀南用手揩去他的眼淚,淚眼婆娑中知道他心裡還惦記着混沌鏡,歎了口氣,解釋道:
“混沌鏡靈力充沛能解萬事,但人要遵循萬物能量守恒,有失有得,每個前來解惑的人都要付出相當應的精力,依你現在的道行承受不住它的法力,更别說想知道答案,要不是我突然到來,你自身難保。”
所以,池觀南前來不是為了責罰,而是怕穆喆出什麼意外,先前那道從清修殿來的的注視也出自池觀南。
穆喆知道了師父的用心良苦,回想兩人相遇到如今,真的千言萬語都難以訴說的感動,止住了後面的淚,但眼睛被淚水淹泡的紅還沒消散,吸了吸鼻子,用力點了點頭。
池觀南看到穆喆釋然的樣子,他也算安心了,戴上了和往常一樣和藹的笑,起身用手掌攔住穆喆的後背,帶他往門外走:“明日是你的入宗儀式,今晚好好休息,不要想那麼多亂七八糟的事情,命運自有定數,上天會聽見你的念念不忘,隻是時間未到,安心等待那天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