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雖是未染情愛,卻也因着分析能揣摩幾分諸葛正我的心理。
他壓抑着怒氣詢問着諸葛正我是否是為了為曲嫣紅隐瞞而自甘入得囚牢。
不等對方回話,那一抹淺白便已到了眼前。
于是,他與諸葛正我的對話隻能到此為止。
淤積在胸口的悶氣讓他幹脆的對此置之不理,隻靜靜地聽着兩人客套的對白。
然而等他聽到諸葛正我将他交托給一個完全不認識的人照顧後,他卻是被驚住了。
——世叔他,如何會說這種話?
這句話讓他的思緒微微有些混亂,然而那清淺柔和的女聲卻是直直的穿過他的耳朵,紮根在他的心口。
——“無情公子隻是腿腳不便,其他的事他甚至比常人做得更好,上娆并不能幫上什麼忙。”
說不清楚驚愕與慌亂哪者更多一些。
他擡眸,再一次打量了那人。
——不同于第一次粗略一瞥,全然不在意。
這一次他卻是将她的五官都盡收眼底。
接着,一切的事情便仿佛水到渠成。
她于他身側,他被她照顧。
而安上娆付諸于他的溫柔和耐心卻是讓他無力豎起心防。
——他渴求着有人能夠将他視為一個普通人。
并非是成崖餘,并非是無情,也并非是冠以廢人之稱的他來看待。
他一面希冀着,一面卻又在内心否決。
否決自己懦弱的念頭,否決自己不現實的想法。
——然而,最終仍是有一人說,他不比誰差;甚至,她對他說……她信他。
——她信他。
這句對常人都不能随意說出口的話。
她是無比信任的微笑着對他道。
顫栗劃過心尖。
這份混雜着親情,将對方當成唯一的救贖的錯覺的根本不能被稱之為愛情的愛情……
……
——“無情覺得上娆如何?”
書房内。
他執白,諸葛正我執黑,兩廂對弈。
正當他要将手中的白子落在棋盤上時,對方的一句話卻讓他微愣——白子落在了禁着點。
——錯棋。
——“诶,棋落子不悔。”
諸葛正我攔下了他要重新撚起棋子的動作,笑的狡黠。
他淡淡的瞥了他一眼,便收回了手。
諸葛正我含笑的看了一眼他拘謹的動作,從盒中拈起一枚黑子落在了棋盤之上繼續道:“你也二十有餘,是該考慮考慮婚事了。”
白子落在了死地。
他收回執棋之手,冷聲道:“我輸了。”
話畢,便轉過輪椅要離開。
——“何必急着走。”
諸葛正我笑意盈盈地攔下了他,“自你少時起我便沒再赢過你,今天算我狀态好,非要再赢你幾盤過。”
“今天我狀态不好,所以越下越輸。”
他沉聲道。
——越下越輸。
這又何嘗不是用另一種方法說他越陷越深嗎?
聽了他的話,諸葛正我撫髯搖頭笑道:“就怕不是狀态不好,而是你怕輸給我而膽怯的吧。”
——正中。
諸葛正我的話讓他一時難以辯駁。
——膽怯。
他确實膽怯。
既然如此,又要如何駁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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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葛正我的當頭一棒讓他難得有幾分恍惚。
——“無情?”
熟悉的聲音帶着溫柔的笑意,穿過了淡薄的空氣直至他的耳中。
他略略擡頭,卻見那人端着一盤糕點,輕笑着看着自己。
——她的笑容柔和卻淺淡,美好的似乎可以寬恕世間全部的罪孽。
隻一眼,他便已覺心頭微軟,溫聲問道:“方才不是覺得下棋無聊嗎?”
她點了點頭,笑道:“确實無聊,所以便去廚房轉了一圈,給你帶了盤桂花糕。”
——驟然心軟。
他卻還是要故作冷傲的拒絕道:“小孩子才吃的東西。”
話畢,卻見她偷笑。
——她笑起來的樣子總是很好看。
眉眼彎彎,長長的睫毛像是蝶翅一般輕輕劃過空寂。
頰邊淺淺的梨渦襯得她如三月桃花般嬌豔。
——刹秒心動。
那時,他方懂笑靥如花是為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