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待不下去了。”京以珠輕輕抿唇,言簡意赅地抛下這句話。
她這樣說時是有些不太習慣這樣的關注,所以有些尴尬,盡量保持臉上的冷靜。
可她天生生得一副精明相,眼型狹長,不笑的時候自帶一種不屑、鄙夷的buff,平平無奇的回答落在同事眼裡,就是活脫脫的“就這個破地兒,老子呆不了。”
她沒管她們的驚疑,屏住一口氣,走到人事部尋常一般遞交了那份辭呈。
直到京以珠的身影沒太可能重返,辦公室裡才響起議論聲:“她真的好拽。”
“人家開雷克薩斯,當然不介意辭職,那是我們才在意的事兒好吧!”
“拽個屁啊,不就會投胎麼。”
“所以說投胎也是門技術啊,我也不想加班嗚嗚…”
京以珠對此一概不知,她隻從人事通知了解明天還得再來一趟,去跟其他員工對交一下工作。
開着車在馬路上慢慢蹭着,路口有個紅綠燈,被飙着髒話插了兩次隊。京以珠無能狂怒,拍了一下方向盤又不小心碰到鳴笛,短促的鳴笛聲在安靜等待綠燈的車群裡很突兀,旁邊車輛的駕駛者扭頭看過來,正好與京以珠對上眼。
京以珠:“……”
對方車主:“……看什麼看啊,開雷克薩斯了不起啊?老子又沒惹你!”
“……”京以珠蒼白地解釋:“沒有…”
回應她的是對方暴躁地升起車窗。
京以珠無奈歎氣,開着車磨蹭半天終于回了家。“王姨,嗯下班了。”
住家阿姨上前接過她的包,看着她換下鞋子後才問:“晚上想吃點什麼?夫人他們已經吃過了。”
“随便弄點就好了。”
她往裡走了兩步,一個面容和藹的婦人就迎了上來:“下班啦?餓了沒呀?”
“…還好。”京以珠這樣說着,“媽媽,我想去整容。”
“整容?怎麼…”“怎麼想整容呢,咱女兒這麼漂亮,哪兒用得着整容!”
京母對京父的話理都不理,問道:“是不是又有人欺負你了?”
“我感覺我長這樣,做事不太方便。”京以珠面露苦惱:“總有人覺得我很唬人。”
“唬人還不好啊,要是我,那得橫着走才行诶!”京父朗聲道:“你又不是沒後台!”
“……”說得未免太理直氣壯了吧。
“你爸說得對,讓别人不敢欺負你才好呢,你這性子太讓人着急了。”京母俨然一副恐龍家長的作态,京以珠尬笑地看着父母,也不奇怪她媽這樣溫婉的人能嫁給她爸了。
簡直臭味相投。
京以珠想到這個詞,覺得不太褒義,在心裡呸了兩聲,繼續尬笑。
坐到餐桌時,京父還在孜孜不倦地給京以珠洗腦,說長得唬人是很棒的事,别人欺負你隻用瞪兩眼就能解決……
京以珠覺得,自己甚至不用吹胡子瞪眼,别人就已經火冒三丈了。
“話說起來,你二表哥來了消息,說是考公又落線了。”京母給她剝了個橙子,橘皮受到擠壓力道迸發出一股清冽的味道:“這都第二次了。”
京家靠拆遷戶發家,而京父也有着經商頭腦,順應家業做起了房地産,事業現在正是如日中天,唯一不足的就是在G家沒人,遇到點兒事還得賣臉送錢解決。
而到了京以珠這一代,京家就她這樣一個獨生女,繼承家業也是一說,父母也舍不得讓她受苦受累去準備公務員考試,唯一的希望就寄托在她兩個表哥身上。
“這樣啊,要不我去考考吧?”京以珠小口小口地吃着面條,遲疑不定地說:“我…我辭職了。”
“那不行,考公多累啊!”京母立即反駁道,末了才問:“辭職了?那挺好。”
“要我說你那工作早該辭了,成天加班,不是加班就是在去加班的路上,有什麼好加的真是…”京父心疼道:“家裡又不是養不起你。”
“……”
别看京以珠有着萬貫家财,她小時候可是窮養長大的。當時不知道京母從哪兒聽來的謬論,說富養孩子反而會害了她,一尋思認識的世家孩子都一副眼比天高、纨绔子弟的樣,立即拍闆決定要窮養京以珠,而京父又是個十足的妻管嚴,老婆說什麼就是什麼,對這提議沒有一點兒反對。
直到京以珠高考結束了,才知道自己家是個房地産大戶。
不過沒有事實依據的謬論就是謬論,京以珠倒是沒長歪,就是窮養而來的敏感讓她讀書時受了氣,結果就成了這懦弱膽小的樣。
那時候她父母才後知後覺,可惜京以珠的性子像定型紮根了一般,如何用金錢捧都糾不回來了。
京以珠辭職一事,在父母歡欣鼓舞的贊成裡落下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