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包廂裡更喧嘩了。
陸風遙沒再喝酒,他隻是拆了一個易拉罐的拉環下來,輕輕說:“靜啊,嫁給我吧。”
坐一旁的孟歸甯喝了酒,注意到陸風遙這輕飄飄的動靜就氣不打一處來,伸手就往他腦袋上甩了一巴掌:“給老子大點聲!這麼小聲你以為你許願啊!”
陳靜羞紅了臉,邱祯則嚷嚷着:“阿靜你不行啊!這都求了多少次婚了還害羞呢!”
陸風遙一側的腦袋悶痛,直接站起來,對着身旁的陳靜單膝跪地,大聲喊着:“小靜,你嫁給我吧!”
“诶?不是都見了父母了嗎?現在才求婚啊?”京以珠嚼着青菜,說話很慢,小心不讓綠葉菜裡的紅油嗆到自己。
“哎呀,他們都求了好幾次婚了——”關筝握着酒瓶,“老幺喝點呐!”
京以珠搖頭拒絕勸酒,很專注地看着求婚的陸風遙和被求婚的陳靜,小聲念叨着:“答應他吧答應他吧…”
而陳靜不知道說了句什麼,聲音很小,說完就拿過陸風遙舉起的易拉罐環,戴上了自己的無名指。
“得嘞!禮成——送入洞房——”關筝拿着酒瓶子當話筒,想了想歎氣:“算了沒床湊合,那就天為被地為、唔唔!”
可憐的關家獨生子差點就要被新郎捂死當場。
京以珠高興地鼓掌,封隐也在笑。
一側熱鬧一側死寂。
喬飛燕也很高興他倆感情順遂,不過下午的事情讓她沒那麼高興,捏着酒杯又灌了一杯下肚。
“少喝點吧,明天容易起不來。”姜蒼術涼涼道,“别年紀輕輕胃穿孔了。”
“要你管!”喬飛燕将頭發紮了起來,鬓角有兩根漏網之魚,偏偏還不知道低調,洋洋得意地翹起來。“你就是看不慣我!”
姜蒼術正想說點什麼解釋,封隐就給他的空杯子倒滿了酒:“酒仗慫人膽啊。”
杯裡的酒液倒映着天花闆上的吊燈,一搖一晃,杯乘月亮。
他扭頭對上封隐的視線,後者似笑非笑地給了他一個眼神。
喝下那杯酒的時候,喬飛燕明顯已經有些醉意,撇着嘴巴跟婦女聯盟的成員申訴:“姜蒼術總是喜歡說我,今天下午、下午我隻是有一點失誤而已……我真的很差勁嘛?!”
“飛燕就是因為這個不開心嗎?”京以珠跟刀春寒竊竊私語,而陳靜則低頭笑了笑。
才不是一點失誤。
姜蒼術心裡想。
差一點就要沒命了,才不是一點失誤。
“他說你啥了啊!我給你罵回去!”邱祯毫不退縮:“說!姐給你評判!”
“對啊,司長也在嘛,不要怕!”京以珠鼓勵她,“司長肯定公正呐!”
“他說、說我是不是沒長眼睛,那麼明顯的危險都看不到……”
封隐沒給出回複,因為姜蒼術已經站了起來,看着喬飛燕說:“難道不是嗎,那幾塊碎片要不是我擋着,你以為你還能安然無恙地在這兒麼!”
他沒給喬飛燕回答的機會,他隻是看着,看着對方被自己訓斥了而通紅的眼眶,透明水液在瞳孔蒙上一層薄薄的霧氣。而哪怕她已經這樣可憐,他也沒有閉嘴。
“你為什麼每次出任務都要讓人擔心。”
“你不也幫我擋住了嗎!”喬飛燕下意識說着,說完又覺不對,又想找補:“我也沒讓你擔心我……”
這句話說出來,喬飛燕又覺得不對。
她甚至不敢去看姜蒼術了,像一個露怯的低級戰士,她清醒地知道了糟糕的現狀,所以也喪失了一往無前的勇氣。
氣氛凝滞了好一會兒,喬飛燕才聽見對方的聲音。
他說,對。
他說,我就是一個很上不得台面的人。
說完,喬飛燕聽見了腳步聲在離開,接着門被打開,姜蒼術走了。
大家被這一突發情況弄得不敢說話,喬飛燕兀自抹着眼淚,最後還是封隐看不下去,輕飄飄道:“語言真是奇妙,永遠也搞不清楚什麼時候才适合剖析解讀啊。”
姜蒼術的話看似前不搭語後不搭調,但悉知全局發展的陳靜卻懂了。
人家都這麼說了,她再幫着隐瞞就多此一舉了。
“飛燕,你還記得姜蒼術這句話嗎。”陳靜平淡如水地燙了一筷子毛肚,蒸騰的白色熱汽後,喬飛燕點點頭。
在跟法律科的付岩立約會失敗那晚,陳靜建議她考慮跟姜蒼術湊合湊合,在當時後者也說了這句話。
“我是什麼很上不得台面的人嗎。”
因為這句話讓她生氣,所以姜蒼術連夜去買了食材煮醒酒湯給她當做賠禮。
喬飛燕記得很清楚。
“你大概以為,他的意思是你很上不得台面,你配不上他,對嗎?”陳靜燙好了毛肚,從紅油湯裡夾出來晾涼,才道:“其實他的意思是,他不是勉強湊合的人,如果你有意,多少還是希望你能用心去考慮他——”
喬飛燕登時心跳都停滞了。
陳靜說:“不然你以為就他那性格,多餘花心思去管你是為什麼呢。”
此話一出,像是給所有叙述畫上句号。喬飛燕低着頭不知道嘟囔了句什麼,然後灌了一口酒,自顧自站起來跑出去了。
陳靜将那筷子已經涼好的毛肚夾起來,自誇了一句MVP後塞進嘴裡。
石青陽:“卧槽。”
關筝:“卧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