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艾斯手镯在征戰中被打爛了,當時我整個超獸就不好了,因為是混戰,完全找不到是誰的終極光線炸了镯子。發了一通邪火,力量爆沖的時候敵我不分,将自己方圓幾裡的活物都轟飛了,我,一個戰場清理大師。
包括一隻倒黴催的友軍希特拉也傷到了,一點渣都沒剩的镯子讓我郁郁寡歡地回到了自己的巢穴,腦袋一埋,開始了嗷嗷地哭喊。
這讓本來被我誤傷要來算賬的希特拉都怔住了,接着默默地退出去,如果這個時候和我嘴賤,它一定會被我捶成大餅。
我是不打算見任何人的,卡蜜拉卻沒有這個顧忌,很直接地走進了我的地盤。薅我狗頭将我摟入懷裡拍拍,忙着瀑布淚的我抽空看了她一眼,當下是摒棄了一些雜念,将嘴筒子往她肩上搭過去尋求慰藉。
聽了隻言片語的卡蜜拉頗有技巧地順撫我,慢聲問道,“艾斯是誰?”
我嗷着再生父母,然後又忙着悲傷。
“迪斯拜爾,沒有人值得你這樣掉眼淚的,看不出來還挺愛哭。”
“卡蜜拉——你懂個屁——”
盡管被我連哭帶嚎地怼了,卡蜜拉也沒有惱,當成了一種撒嬌處理了,她還笑得格外寵。隻不過這樣的安慰給不了多久,她就被達拉姆叫去處理事情。
“我有事,迪迦會留下來陪你,開心點。”
“啊?”
哽住了。
一時間不知道該說是誰心更大一點,我都拱卡蜜拉懷裡了,觸手纏了她一圈又一圈,迪迦就安靜地在一旁等待着。難以思考現場的哲學,觸手被卡蜜拉解開,我低頭斂回八爪魚一樣的自己,團成一個球。
卡蜜拉雷厲風行,一點都不耽擱地走了,我對着她曼妙的背影喊了一聲:“就這麼把老婆放這裡,你放心,我都不放心啊!卡蜜拉!”
真女王,從不回頭。
我已經很久沒有與迪迦這樣單獨相處了吧,當然也是有我避嫌的原因,我偶爾能看見它就好了,也沒多奢求什麼。我想通了一些事,如果不能挽回這些遺憾,那麼最終的結果是兩敗俱傷的。
我應該給它與卡蜜拉更多的時間。
“不哭了麼。”
我用爪子抹了抹嘴筒子,不知道要講點什麼,因為我一開口就是騷話也不合适吧,救命,不太知道如何正兒八經與迪迦相處。色胚難過。
“讓你見笑了。”努力維持正襟危坐的姿态,我清了清嗓子,很是嚴肅。隻不過安靜了幾秒,我又蹦出一句,“我沒勾搭你老婆,就是她手感好又熱情主動……”
迪迦:“……”
我:“……要不,你用光帶把我嘴巴封起來吧。”
正經不了多久就自暴自棄地說,把殘餘的眼淚水快速抹掉後,我擡頭看到迪迦試圖摸我的腦袋。自然地觸碰,我低頭不吭聲,隻是不能再順着它的安慰就霸占這份難得的柔情,也無法随心所欲地打滾耍賴。
如果說在超古代的追随讓我明白了什麼,那可能是克制和隐忍吧?
超獸的貪欲,真的會因為感情而收斂。
曾經丢過一次艾斯手镯,是迪迦幫我找回來的,它知道這個對我的重要性,所以才會選擇陪我。
迪迦提出給我制作一個新的手镯,雖說它現在的技能也花裡胡哨的,但遠遠沒有未來的它那樣多,而且很多時候都是格鬥技能偏多,自己較少使用光線技能。
我想了又想,拒絕了。
“艾斯的就是艾斯的,你給的不一樣。”
“……”
欲言又止的迪迦便不再提這個意見,隻不過它來哄我的效果确實是立竿見影的。下午我就能活蹦亂跳地去和希特拉扯皮,被那個家夥嘴炮我怎麼這麼愛哭,一點沒個超獸王的姿态。
征戰擴張黑暗巨人版圖的日子伴随着烽煙而過,我因為要負責統領怪獸群而不能時刻留在黑暗城市,如果不加以約束,膨脹起來的怪獸就會很容易去欺負縮小生存圈的人類與光巨。
日漸衰微的光之巨人在幾次戰役後就好似銷聲匿迹了,也許是抱團躲哪裡了也不一定,等待着機會反擊。唯有人類還在頑強地偏居一隅,這其中就包括我和迪迦曾經守護的城邦。這在黑暗遍布的世界就顯得尤為特别。
隻要人類能夠歸降,卡蜜拉植入自己的勢力後就不會再做什麼,但如果答案是不,等待着人類的就是毀滅。
希特拉的執行力很強,讓它早上拆家,它就不會留到下午,而這一次正好遇上了我帶怪獸巡邏,在它摧毀毫無抵抗力的人類城鎮時,我把這幾百人給放走了,原本也就一個不太發達的小鎮子。這樣搗毀一下,幾十年都無法恢複經濟。
“迪斯拜爾!你做什麼!”
希特拉氣急敗壞地找我理論,我看着龍卷風過境般的殘破村鎮,說道:“你已經拆家了,目的完成。”
“人!我要滅了這些沒用的螞蟻!”
“可是我喜歡他們做的好吃的。”
“……吃你個頭!你喜歡抓幾個回去不就好了,你怎麼都放了!”
“大概是因為,我也是人?”
“……你才不是人!你是超獸!認清自己!”
一言不合就開幹,懶得廢話,我亮起爪子和希特拉幹了一架,神仙打架,小鬼遭殃,身後的屬下們都不敢勸,最終鬧到了卡蜜拉面前。
卡蜜拉認為這隻是小事一樁,放走了也無所謂,下次遇見了再清除也可以,自己人就不需要為這種事内讧。
希特拉右手的武器指着我,陰陽怪氣道:“迪斯拜爾不是一次兩次這樣了,你也太寵她了!”
我雙爪一攤,擺出一副你奈我何的姿态,卡蜜拉沉吟片刻,一時沒有給出回應,幾乎不會廢話的迪迦卻開了口,我和希特拉同時看過去。
“迪斯拜爾的做法沒有問題。”
卡蜜拉神色不變,平靜地問:“為什麼?”
“人類……”
像是找不到該如何去形容,迪迦開啟的話始終沒有落下後半句,我叉腰哼了聲,補全道:“人類多可愛啊,光溜溜的,又勤勞,還聰明,我喜歡,我還有一半人類血統,你們要是趕盡殺絕,就是和我過不去。”
卡蜜拉:“……”她覺得親愛的不是要說這種話。
女王終于露出一種傷腦筋的神情,對于人類,她向來是不放在眼裡的,若是專門去屠殺,還顯得她把這些蝼蟻過于看重。可若是放任不管,繁殖力那麼強悍的卑劣螞蟻也挺心煩。
自然而然,我和迪迦站在了一派,卡蜜拉還沒意識到隐患的出現,我卻已經反應過來了。
迪迦沒有默許希特拉的屠殺,沒有默認卡蜜拉的放任。
我心口咯噔一下,連忙補救道,“其實我們能和人類共處的,不一定非的是奴役,又或者趕盡殺絕,卡蜜拉!”
“你讓我和低賤的人類共處?這不比讓我與光之巨人握手言和更好笑。人類有什麼資格與我們平起平坐。”
收聲啊卡蜜拉!不要以為迪迦沒表情就是默認!它在思考!它在權衡啊!
我一把拽過希特拉,對方還和我生氣,可力氣沒我大,拗不過我,還是被我強行舉起了胳膊。
“我們去體驗一下人類的生活吧!偶爾也放松一下對不對,也好比什麼知己知彼百戰百勝,總之,我和希特拉還有沒來的達拉姆都贊同!”
希特拉:“誰要融入蝼蟻!”
我:“你,我,大家。”
建議已經給出來,剩下的就是看卡蜜拉與迪迦如何選擇。我提這個,不是想挑事,而是讓卡蜜拉試着去體驗一下她從未嘗試過的生活,看一看不同物種的日常,能不能讓她蓬勃的野心慢下來,靜靜領悟迪迦也融入過的文明社會,感受人文關懷。
我這樣做是不是已經在嘗試改變了,扭轉迪迦與卡蜜拉的割裂。我沒能阻擋兩人的互相吸引,但總不能守護不住這段感情吧!
第二天卡蜜拉屈尊降貴地答應了去試一試,我能看出來她超級不屑,但應該是迪迦給她做好思想工作了,這才勉為其難。
我們選擇去最繁華的城邦,這裡是容納人類最多的都市,應該是超古代的中心城,巧了,還是曾經孕育大大古的那座城。
入鄉随俗,我馬上回歸人類形态,卡蜜拉拟态成了我熟悉的禦姐模樣,面龐的骨骼條紋化為銀色的淚痕綴在柔媚的雙眸下,凜冽的黑色長袍讓她與滿街淺色系的人類很不搭。
希特拉和達拉姆一個成了莫西幹一個成了莽夫,我笑得直拍大腿,可在看到大大古模樣的迪迦時,我的笑就凝住了。
一轉眼,大大古都去世很久了。
卡蜜拉抱着雙臂,冷漠道:“這樣有什麼意義。”
我一邊給自己編頭發,一邊躲開希特拉來搗亂的手,說道:“你要自己去尋找,你和迪迦去感受吧,我負責這兩隻。對了,人手一個我的追蹤觸手哈,免得失散了。”
左手希特拉,右手達拉姆,我頂着麻花辮高興地蹦走,分頭行動之際,我對迪迦眨眨眼,意思是接下來靠你了。
嫌棄着人類的希特拉在大口吃特産,達拉姆被人類小男孩纏着舉高高,畢竟它這麼壯碩,很适合當個人形大擺錘。
其實這裡的環境變了很多,天空的巡空飛碟增加了,街道的警備團也增多,比起百年前,現在的局勢是很緊繃的,不如曾經祥和,給我一種箭在弦上的緊迫感。
我啃着蛋糕,去看了曾經住過的地方,房子已經拆掉了,這片熟悉的街道變了模樣。周圍有重兵把守,看起來是軍事要地,我溜達一圈,仰頭看着虛空。
這個位置,是我曾經爬陽台的方位吧。
有個老人抱着孩子路過,結果閃了腰,我過去幫忙抱孩子,送老人回家,他和藹寬厚地笑笑,說覺得我很面生。
“我是外來的旅人,過來參觀的。”
“這樣啊,小姑娘,這座城傳言一直有巫女在守護哦。”
“真的嗎?”
“是啊,否則怪獸早就占領這座城了,黑暗巨人大概也在觊觎吧,哎。”
抱歉,黑暗巨人頭子就在這裡旅遊。
送老人家回去的路上聊了不少,他甚至提到了迪迦,他說小時候聽家裡人說過,有黑暗巨人守護過這座城,可後來巨人就消失了。
當事人之一的我頗為懷念,做完好人好事準備撤退時,老人對我說。
“這座城市最近要取個名字,畢竟也是人類最璀璨的都市了。”
“那叫什麼呢?”
“拉萊耶。”
感覺宿命啪啪掄了我兩耳光,這不就是大決戰的遺迹名稱嗎!這不詳的名字。
一個土生土長的老人算得上是城市的百科全書了,我聯想到他說的巫女一族,想了半天不放心,我潛入了警備團。
巫女一族的資料是最高機密,但安保系統在我眼裡就像希卡利的科技局一樣稀爛的。梅開二度地翻開巫女的族譜,自從我第一次翻看,現在又多了很多新的分支人物,從上至下地搜索,最終我的目光停留在幽憐這個名字上,然後心神震蕩。
出生了,今年五歲。
當我回到廣場,達拉姆問我跑哪裡去了,我敷衍過去,又問:“希特拉呢?”
達拉姆想了想,直白道:“找女人去了,符合它口味。”
“不是說看不起人類嗎!還找漂亮姑娘!”
“你吃醋了?迪斯拜爾别生氣,它玩一會兒就回來。”
“……眼睛不要可以捐給有需要的人。”
我是吃醋嗎!我是擔心那個人類妹子!我讓達拉姆去找希特拉,不要傷害到人,然後自己矛盾地在原地煩惱。
要不要把幽憐一族抹殺了。
左思右想,我打算去找迪迦,從早到晚的人類約會應該差不多了,是不是要聊點正經事了。調動起自己的觸手感應,我向着北邊的街巷跑去。
清幽的街燈下,警備團的巡邏一茬接一茬,在外面晃悠的路人少了許多。終于找到對方,隔着朦胧的燈色,我看到迪迦與卡蜜拉牽着一個身着白袍的小姑娘,一家三口既視感雖然很濃烈,但我第六感總覺得哪裡不對。
發現我在街口等待,迪迦柔軟的神色還未散去,連帶着看我也充滿溫馨,卡蜜拉少見的沒有冷豔到底,不過比起強勢的姿态,她不太适應自己的柔軟。
不帶利刺的玫瑰。
小女孩位居中間的位置,一頭銀色的發靓麗又異常,看得出來以後是個美人胚子,嬰兒肥的臉頰稚氣未脫,眼神透着天真。
“别和我說一天就造出了孩子。哎呀……”調侃的話才說完,就被迪迦敲了額頭。
“撿來的。”卡蜜拉言簡意赅。
我探究地掃她幾眼,潛台詞是你會這麼不嫌麻煩?将目光轉回到小女孩身上,我半蹲在她面前,“你好,我是……阿光,你叫什麼呀?”
毫無防備的小女孩甜甜一笑,“幽憐,我叫幽憐!”
“……”
空氣詭異地安靜了幾秒,我也頭腦風暴了幾秒,我擠眉弄眼地看向卡蜜拉,她問我為什麼抽筋,我笑呵呵地将小幽憐抱起來,慈祥道:“怎麼晚上一個人在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