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光，管家又來接你了！難不成要接到你高中！我家裡人都不接了！”林娜拍拍她的臉，指着校門對面的馬路。
望月光撓撓好朋友的下巴，“羨慕是吧。”
林娜：“說起來，你家管家一直沒工作哦，難怪有那麼多時間陪你，難不成真的是管家，你給他開工資？”
望月光：“祖上有财産吧。”
林娜：“……說的也是，你家住的也是别墅，可惡，現在想想好羨慕！”
又黏在一塊說了幾句悄悄話，林娜這才揮着手告别，望月光跨過馬路，來到迪迦面前，說着這個周日，學校組織春遊，所以周六想一起去超市看看。
“需要我準備什麼食物麼。”
“我已經繼承了你的手藝，别擔心，我自己搞定。”
“……”
“對了，要是你還有别的事情，可以不用每晚來接我。”
“……”
十四歲的望月光，拒絕迪迦的次數越來越多。
與其說是拒絕，不如說是很多事情，她都可以自己去完成。少女在這份安全感與似親非親的關系中成長，獨立性很強，也始終不會像對待艾斯那樣對待迪迦。明明，是迪迦在她身邊的時間更長久，積累下來的感情早已不僅僅是朋友，也不是簡單的親情。
可她還是會區分迪迦與艾斯，年少的望月光已經有了小心思冒泡，卻沒法與迪迦說，她害怕對方難過，絕對不能說她沒有像對待艾斯那樣對待他。
但她知道，不能因為自己而占據了迪迦所有的時間，她想體貼對方。隻不過她的這種體貼，反而讓當事人無所适從，情緒失衡。
越長大，越會心疼人了，望月光覺得自己真是善解人意！
周六上午，望月光和迪迦去大型超市采買，很湊巧的遇見了小德的父母，一家三口在海鮮區，還是小德率先發現了零食區的望月光。
不可避免地兩邊寒暄了一下，小德爸爸看到自家老婆一直盯着望月光的監護人看，撞了下她的胳膊，“咳咳。”
小德媽媽反應過來，發現兩個孩子都瞧着自己，目光微妙，風韻猶存的女性尴尬一笑，直接說道：“我就是挺好奇的，怎麼，阿光家的家長一直沒老啊！和幼兒園時差不多！你倆站一塊兄妹似的，這保養得太好了吧，能不能說說用什麼産品，吃的啥？平時健身嗎？我家這位早就發福啦！”
小德爸爸：“……”忽然慚愧地低下頭，早知道不叫老婆了。
青年的面色僵住，并沒有因為被誇年輕而高興，甚至有着一絲不易察覺的慌張。
反倒是小德開口了，“有錢不上班，自然年輕吧。”
此話一出，父母都沉默了，并且深深地點頭。
望月光哈哈笑，覺得很有可能就是這樣！壓根沒有想太多，不過既然遇見了小夥伴，她就推着車去和小德一塊逛超市了，把迪迦丢給了小德父母寒暄。
而迪迦開始思考着，是不是要調整拟态的外形了。
中午在外面吃過午飯才回家，望月光剛進門就接到林娜的電話，還有幾個關系好的同班同學，說是去新開的網紅店打卡。
于是望月光又把鞋子穿上，笑眯眯地對迪迦說道，“我要出門玩啦！”
“有誰。”
“林娜她們！”
還想多問一句的迪迦壓下了問題，溫和地說注意安全，早去早回，如果不回來吃晚飯的話，要提前報備。
果然，下午四點，望月光就發了信息，說不回來吃飯。
望月光和朋友們去涮火鍋了，也是在這種姐妹聚餐裡，望月光得知一個别人都清楚，但她沒發覺的事情。
林娜說，小德喜歡她，其餘的女孩都紛紛附和，還舉例出12345，像是要用這種種的證據來坐實這種推測。望月光從露出地鐵老人看手機的表情，到逐漸的佩服，再到最後的不知所措。
她不是害羞，而是沒有真實感。
望月光：“你們人均福爾摩斯？”
林娜啧啧歎道：“也不怪你，管家那麼帥那麼溫柔，在這種環境長大，你怎麼可能會對這些小細節動心。你感受不到也正常，不管是幫你圖書館占位置，還是送你甜點，或者借你課堂筆記，體育課送水送紙巾，還是記得你生理期準備别的……”
“這不是證明小德是婦女之友嗎。”望月光并不覺得哪裡不對。
“那我們都是姑娘家，怎麼就暖着你啊，隻有你是女的哦。”
“就是嘛，阿光你身在福中不知福！不知好歹！”
“從初一開始到現在，不知道小學是不是這樣，你們以前不也一起讀書的。他真的眼裡有你，也沒見誰來大姨媽，他去送熱水啊！”
“嗨呀！阿光和小德是從幼兒園一起讀上來的！妥妥的青梅竹馬！”
“啊啊啊啊！我磕！幹了這杯可樂！”
朋友們已經七嘴八舌地讨論起來，這熱烈的氣氛比鴛鴦鍋還要沸騰，望月光既沒有當事人的羞赧，也沒有被起哄的煩躁，還有種不在狀态的感覺。
望月光嚴謹地說：“如果真的喜歡，他應該自己和我說。”
林娜：“說的也是，男生還是要更主動才行。”
望月光：“我的意思是，可能是你們想多了，靠細節瞎編。”
林娜：“……他要不喜歡你，我把我爸洗腳水喝了！”
望月光；“賭這麼大嗎！”
林娜：“哼，怕了？”
望月光：“那如果是你們想多了，你就喝叔叔的洗腳水。”
“好！要是小德真喜歡你，你就喝管家的洗澡水……”猛地收住聲，林娜拍着桌子，“不行，喝管家洗澡水，都是你賺了，你也喝我爸洗腳水！”
望月光：“哈哈哈哈哈哈哈，你有毒啊！”
當天晚上回去，望月光不免琢磨起了這事，她從來沒有思考過這方面。
迪迦從樓梯下來看到的就是少女這副若有所思的背影，已經與曾經的望月光很相似了，不過更顯青澀，嬰兒肥還沒有完全褪去。
因為剛洗完澡，穿着寬敞的睡衣，吹幹的長發柔軟地傾瀉在肩旁，微微蹙攏的眉心顯示着她的思慮。
“怎麼了嗎。”
看到在另一邊落座的迪迦，望月光抱着抱枕，擺着虛心請教的神色，問道：“你覺得小德對我怎麼樣？”
不露聲色的迪迦淡淡回答：“很好。”
“哪方面的好？”
“就我所知，會顧慮你的情緒，照顧你的喜好。學校裡私底下怎麼樣，我不知道。”
沒反應自己被以退為進的套話了，望月光順着話頭說道：“在學校也就那樣啊，你可别看他在你面前賣乖了，偶爾還不是說話氣人，讓我叫他爸爸，還一副深沉的樣子，總來煩我。”
“小德和别的女同學也這樣嗎。”
“好像沒有。”
周圍忽然就安靜了下來，談話進入一種膠着的狀态，望月光和迪迦想到了一處，那就是，小德真有可能是有些喜歡她的。
不過望月光馬上臉色不好了，難不成真要喝林娜爸爸的洗腳水了！
不是吧！
“早點睡吧，明天還要上課。”
“哦，哎、談話結束了？”
有些沒反應過來，望月光看着迪迦又上樓了，他不是剛剛才下樓的麼！
周日春遊。
望月光背着包趕去學校集合，在郊外的風景區，有一座海拔兩千多米的山，又能鍛煉又能欣賞美景什麼的。隻要不上課，學生們怎麼都高興。
巴士上的座位是随意坐的，望月光排隊上去，走到第五排時，一隻胳膊伸過來拽住了她的手腕。側頭一看，對上了小德彎彎的眉眼，還想着去後排與林娜一塊，誰知對方已經開始助攻。
“後面滿了！就坐那裡！”林娜歡快地揮手。
小德将靠窗的位置給了望月光，把靠椅扶手搬起後，就搭着手閉目養神了，也沒有像大虎那樣，看到班花就熱切地自我表現。
望月光可不是憋得住的家夥，她都想挑破了直接問，你是不是喜歡我這種話，當然，被朋友們各種信息轟炸，不準她狼人自爆。
巴士在學生們歡快的歌聲中啟動，小德忽的睜開眼，看到研究自己的望月光，他怡然自得的表情凝滞了幾秒，有些害羞地瞥開了眼睛。
“這麼看爸爸幹什麼。”
“哦，數數你臉上的麻子。”
“……那是雀斑！”
“吃不吃糖？”望月光開始拆零食。
小德看着她手指上捏的軟糖，想也沒想就湊過腦袋，用嘴叼走了，說馬馬虎虎。望月光嫌棄地将手往他校服上擦，“口水啊！”
兩個人又像往常那樣怼起來，少年那一絲不同以往的情愫悄然隐藏。
安排是傍晚八點乘大巴返回，會在停靠點将學生們送到家最近的地方。學生們大部分時候是跟着導遊，不過在中飯晚飯後各有一小時的自由活動時間。望月光是想和姐妹們一塊，無奈大家像是商量好了，這一天要将磕CP進行到底，把時間都留給了小德和望月光。
午飯兩人被湊一塊坐，晚飯還這樣，甚至飯後的時間，朋友們也跑路了，就連隔壁班的大虎要來找她玩，也被琳娜轟走。
眼看天色漸沉，湖邊的燈帶半明半昧地亮起，像是一片星海。望月光忽然覺得這種景象，有些熟悉。
浩瀚的星海，一望無際的宇宙，和誰一起看過。
她和小德一前一後走在湖邊，然後被叫住。
“阿光，林娜她們是不是太明顯了。”隔着幾米的距離，小德無奈地笑着，卻也沒有埋怨。
望月光從晃神中抽離，對上少年逐漸認真的眼睛，湖邊的風送來對岸樹林的清香，振翅的鳥兒啼叫着飛向暧昧的夜空。
如果不是有林娜她們提醒，望月光一定不會明白此時此刻的氛圍意味着什麼，但現在她懂得。
“小德，你說，我在聽。”
“我挺喜歡你的。”
“嗯。”
“……”排練許久的小德露出不淡定的神色，卻還要故作鎮定，“說點什麼啊，嗯是什麼鬼。”
“我知道你喜歡我了，然後？”
“在一起試試。我不會耽誤你學習的，也沒大虎那麼粘人，我倆知根知底是吧，管家也不是那種守舊的大人。”
“我不确定我喜不喜歡你。”
“那就更應該試試了，不好你又退貨呗。”
望月光凝視了小德足足三分鐘，硬生生把人家的臉看紅了，她認真地思考了許久，“那麼做個約定。”
“嗯？”
“以一個學期為限，好聚好散怎麼樣。”
“你會喜歡我的。”
“噢喲，小雀斑很自信嘛。”
望月光指指點點地取笑，晚風裡的少年笑容明朗地跑過來，牽起她的手，并肩而走，恨不得诏告天下這份戀愛。
望月光：“啊，完了。”
小德：“反悔不行啊！”
望月光：“和林娜打了賭，你要是喜歡我，我就要去喝她爸的洗腳水了。”
小德：“你在打賭什麼玩意兒啊。”
望月光：“你替我去喝行不行？”
小德：“……下周請她吃飯吧。”
出去一趟春遊，稀裡糊塗就多了個男朋友，開啟了初戀模式，望月光還是沒什麼實感，她剛推開院門，就收到了小德的信息。問她到家了沒有，還說明天給她帶早餐。
以前也有過，但現在看來是不同的。
望月光回了信息就進門，剛彎腰換下拖鞋，她看到玄關處站着的迪迦，吓一跳的她拍拍胸口，一抹心虛從心頭爬過，“我回來了！”
“春遊好玩嗎。”
“還不錯。”
“有沒有想告訴我的事情。”
“今天的春遊景點不錯，下次可以帶艾斯他們去！”
“還有呢。”
望月光莫名地看着表情平和的迪迦，青春期的她可比小學時候要敏銳得多，靠近幾步，她觀察着，“你生氣了？”
“……”
“好吧，是應該八點半就到家的，我和朋友們又去玩了會，這才九點半回來。”這是實話，她下車時，小德也跟着下車了，拉着她去逛了下夜市，當場就買了一對情侶挂件。
迪迦靜靜地看着望月光，最終柔和了神色，“早點休息。”
望月光乖乖點頭，從它身旁快速跑過，挎包上的娃娃挂件晃過迪迦的眼眸，那可愛的笑容，也像是某種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