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是如此,這個樣子有讓人擔心的。”吳嘉平露出焦急的模樣,讓人誤以為真。
走到了寝屋前,昏沉的顧雲舟鬧騰了起來,掙紮着要掙開家丁的攙扶,吳嘉平眼疾手快走上前詢問緣由。
“二少夫人,二少爺要去側卧,說不在主卧就寝。”家丁見吳嘉平來了不強拉硬拽了,如實回答道。
“就幾步路了,我來扶着他罷。”吳嘉平接過顧雲舟對着幾位家丁以及遲疑觀望的沈熙說道:
“不過是醉酒說了些胡話,我行動不便不好相送,你們就先回吧。”
下人離開後沈熙說了幾句客套話也走了,後又吩咐伊樂去打熱水供洗漱擦拭;被接過的顧雲舟像是知道扶他的事吳嘉平,沒了掙紮的痕迹反而很順着她。
到了榻上褪去他的鞋襪,吳嘉平雙手撐着腰喘了幾口粗氣,趁着四下無人對着安枕而卧的顧雲舟埋怨道:“真不讓人省心。”
伊樂的手腳愈發麻利,半刻鐘不到就端來了熱水,吳嘉平先是自己去了鏡台前取钗梳發讓伊樂給顧雲舟拭臉。透過銅鏡見伊樂躊躇不前,沒有半點要動的意思,平日裡的伊樂對她極為順從,現在的情形她忍不住發問。
“夫人……自您來了顧家後我才學着伺候人,再次之前并未與二公子有過交集,伊樂實在是……”沒想到伊樂忽的跪地,顫顫巍巍地解釋道,話裡話間就是不願意。
吳嘉平顧不得頭發急忙扶起伊樂,她受不起這麼大的禮:“哎……你與我好好說就行了,這樣可使不得,你不願意我也不會強求,這事也是我欠考慮。”
伊樂不過是十幾歲的小女童,行為處事還很稚嫩,被這麼一說伊樂的眼裡止不住,吳嘉平替她拭去了眼淚就讓她回寝歇息去了,天色漸晚就沒再叫其他人,自己拿起軟布濕了水,她又不是自己幹不得。
把顧雲舟翻了個身,解開身上的身上的錦緞長袍,用手巾仔細擦拭着脖頸處,期間也有幾次不配合,吳嘉平難得說了幾句好話,柔聲細語顧雲舟也是聽得進去,就是他尚未清醒不知細語聲為何處來。
他生來就富貴沒幹過苦力活,家裡有長兄擔子落不到他頭上,顧家生意愈發的好他也活的滋潤,臉上的白皙不像他這個年齡該有的。
吳嘉平的手撫上他的臉頰,想起這幾日他們彼此的相處,蒼白一笑後接着擦拭,隻是所想揮之不去:娶了自己也夠委屈他了,他本應有更好的人。
床榻已被顧雲舟獨占,幸好屏風另一側有一貴妃榻,比床榻窄但也是個舒适的地,鋪好被褥就準備就寝;酒味彌漫久久不散,吳嘉平把紙窗開了一條小縫,空氣流動也就好了一點。
春闌月尾夜裡寒冷,開了窗室内就添了冷意,考慮有加後又拿了一床被褥蓋在顧雲舟的身上。
明月蘆花,星光流風回雪,熄滅了蠟燭月光現了身,透過窗棂應在地闆上,冷清又缥缈。她合上的眼不知是疲倦還是因為夜的茫然被迫所舉,适應了夜色也生出來乏意,裹緊被角沒了千念昏昏欲睡。
月落星沉時她恍惚覺得榻前站了一個人,那人站了好一會,蹲下把她身上散落的被褥往裡收了收,她睜不開幹澀的眼也沒有思考的能力,那個人離開後她便沒了印象。
……
幾日後的卯時,一位随從推開了相府大門,是從天明寺歸來,到相府禀報陳靖三日後夫人回府的事宜。
夫人也就是丞相夫人周韫玉,當今皇上周璟的皇姑,周朝的大長公主,身份尊貴。
陳望舒在梳妝時知曉了母親要回府的消息,多日未見母親她心情難掩雀躍。她自記事起母親周韫玉一年中大多數都在天明寺呆着,美名其曰是祈福;身邊長年沒有母親的陪伴,心裡總是落寞的,陳望舒詢問過緣由,周韫玉隻說寺裡氣清食淡,在那裡過得安心。
總算收拾好自己,陳望舒眼眸轉動,突然揚唇深笑。她回想起母親回府的前幾日父親總是很高興,對她提出的要求也會滿足,她想,這也許是可以外出的好機會。
果不其然,陳靖在書房哼着小曲品着香茶,看起來心情大好,陳望舒就直接到了他面前;說清來的原因,陳靖思索了一小會就松了口,陳望舒準備央求的話沒說出口,聽到了答複匆匆行了個禮腳下生風般小跑了回去。
回到閨房反關門戶,幾個重重的呼吸平複了激動的情緒,來回渡步一番,随後招手把貼身丫鬟巧萱喚到跟前,用着輕快卻不自然的語調說道:
“你去将軍府給付少爺通告一聲,就說本小姐想去劃船了,來不來随他,巳時前到城外的後丘處,過時不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