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家的門楣用踏爛形容毫不誇張,先是郡守大人直接上門道喜,有身份富商巨賈也想蹭個眼熟。
門庭若市,歡聲笑語萦繞耳畔,蘇家父母頭一回這麼分光,被達官貴人寒暄後竟喜極而涕。
蘇逸這邊,離家越近思鄉情越急切,當侍衛說明天可抵達徽州時,他内心澎湃;時不時想到父母的期待時興奮如決了堤的洪水,又想到吳嘉平時砰砰跳動的心多出了期待。
路程的最後一晚,客棧裡的他夜不能寐。
獨上樓閣曬月光,此時此景不覺得寂寥隻有滿腔的豪情雅緻。要不是跟随的仆人和侍從需要足夠的歇息,他真想馬不停蹄地沖向那個令他魂牽夢繞的徽州。
次日一早,蘇逸穿戴好大紅蟒袍身披紅挂彩,頭頂金花烏紗帽,風風光光直奔徽州。
顧家和官府走得近,徽州出了個狀元一事知道的時候不比郡守晚,顧濟華當即和顧雲舟帶着禮去了蘇家。
同一時間,最為高興的應當是吳嘉平,這事穿到她耳朵裡的瞬間,淚珠控制不住劃過她的臉頰,她胡亂拭去,告訴自己這是好事,哭成這樣成何體統,奈何淚水不聽使喚,就這樣眼含淚面帶笑。
吳嘉平一宿都在往日的回憶中度過,她現在的身份是顧家的少夫人,自然不能像旁人那樣在城門口人擠人去迎接。
早起就梳妝打扮起來,她早已在心裡打算好了,既然不能去城門,直接去蘇家總歸可以。
每日都要梳妝,她習慣的這些後做起來順心應手不少,在顧家不過嬌養起來一餘月,不管容貌還是身姿都有了細微變化,要說之前的她是亭亭玉立的大姑娘,現在的她就是楚楚動人的嬌娘子。
吳嘉平在梳妝時時不時哼個小曲,伺候她的伊樂看出她的愉悅卻不知為何時,沒有多問隻感歎起來:“夫人今日如此開心,想必發生了伊樂不知道的好事。”
這确實是好事,沒有比這還有高興的好事了。
吳嘉平沒有直接回答,看向銅鏡拿起簪花往頭頂比試,對伊樂說道:“伊樂,今日陪我外出一趟可好?”
“夫人外出我本該陪同,隻是……可要跟二少爺通個醒?”
吳嘉平聽見後半句有些猶豫,将手上的簪花放下轉頭與伊樂對視,眉頭微皺眼角含笑語重心長說着:
“伊樂,我想你應該知道,你貼身伺候我就是我的人,我要做什麼管别人何事,我真心拿你當妹妹看待,咱倆要一條心才對。”
吳嘉平應該想到,她在顧家孤身一人,家境不顯赫,入了顧家不像沈熙那般有個陪嫁丫鬟,無通心的人做什麼事都有所顧慮。
而在這幾日相處下來,她得知伊樂此前在顧家充當的是不起眼的角色,年紀小沒什麼心思,對待自己盡心盡力正是吳嘉平所喜歡的點。
伊樂聽到此處知曉自己說錯了話,這次不是恐慌更多的是懊惱,當即低頭認了錯:“夫人待伊樂有萬般好,伊樂不敢忘也不能忘,這次是我欠考慮說了錯話,夫人勿要怪罪。”
别的不說,自吳嘉平進了顧家後她的月例漲了不少,私下裡也沒虧待,這無非是吳嘉平的功勞,就這份恩情足以讓伊樂忠心。
吳嘉平聽後沒有多言,隻繼續讓伊樂幫自己梳妝打扮,二人都默契地選擇了遺忘,仿佛剛剛的對話不曾存在。
顧家的女眷對誰為狀元意興闌珊,即使門外車水馬龍人聲鼎沸,圍牆内照舊平淡無奇。
顧濟華與顧雲舟同昨日一樣早早出了門,倆人各有安排,顧濟華負責昨日與今日的賬單支出,顧雲舟就承擔起了與郡守一起訪問狀元。
顧老夫人在房内誦佛念經,沈熙忙于照看顧辰,吳嘉平見宅院内無人也就沒費工夫去通告,單帶着伊樂出了門。
徽州城内整整熱鬧了一天一夜,人群未消散反而愈烈,熙攘的人群讓那些販賣小玩意的生意好了不少。
去往郊外步行要一個多時辰,吳嘉平走了一段路腳底就酸痛起來,反觀伊樂平時做的都是體力活,現在還是生龍活虎的狀态。
吳嘉平皺起眉自嘲一番,在數月前的她哪回去城裡不是步攆着的,那時候不說累,現在享了幾日的福就嬌貴起來了。
果真是成儉入奢易,從奢入儉難。
累了不能停,她要趕在巳時前回到家,見一見許久未見的蘇逸。一路上的路人無不讨論新科狀元,說的都是誇獎的字眼,吳嘉平聽了自然高興,心裡還升起了莫名的自豪。
正當她仔細聆聽路人的話語時,身後傳出看似遙遠的鼓樂齊鳴,随後人歡馬叫接踵而至,吳嘉平意識到了什麼,步伐又加快了幾分。
她想見蘇逸,可以立即駐地等待他的經過,她沒有這樣做,唯有的執念是回到家裡再去見他。
兩腳難敵四腿,直到她的額間出了一層薄汗,身旁伊樂的叽叽喳喳的細語戛然而止,一雙手不由自主牽着吳嘉平的手臂來回晃動,似看到了駭人的東西一般激動大喊:
“夫人!夫人你看……那是狀元!是狀元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