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未與你說明?”顧雲舟是直說了,一番話下來反而讓吳嘉平雲裡霧裡摸不着頭腦;手臂被一摞書冊壓得發酸往上颠了颠,見他還不讓道,繼續和他對峙并反問回去:
“幾日前你一直安于主宅,連與你相告的機會都沒有,你不來隻能我去,那時明明欣然接受,現在怎麼翻臉不認賬了?”
前幾日?顧雲舟想破腦袋也沒想出有這一回事,盯着吳嘉平看良久,看來看去也沒想起來些什麼。
其實告知一事不假,不過去的不是她,是伊樂。
在顧雲舟出聲制止這一切都時候,站在吳嘉平身後的伊樂就察覺出了不對勁,因同樣捧着書冊行動不便,并未退到一邊以旁觀者的身份看着一切,想不明白二少爺怎麼不記得此事了,見事出反常一改往日畏畏縮縮的形象,主動解釋道:
“少爺,在五日前的傍晚是奴找的您,見您忙碌就讓您近身的侍從傳告,那日您對搬書一事确實是許可。”
語畢,顧雲舟茅塞頓開,想起五日前身邊的侍從的确說提過二少夫人這個稱号,當時他忙于查證漏發的那一馬車的布匹,侍從的話她他是一句也沒聽進去,最後敷衍說了句都可。
後來,庫房那邊的人說查證了好幾遍,數量是對的上,而收貨的黃老闆堅稱少了一匹布。
這事搞得他十分頭疼,面對這突發情況,資曆尚淺的他隻能想到稚嫩的應對發法,一遍遍去比對,親自下場去看當時所外出的貨物。
最後卻發現是黃老闆給錯了貨物量單,把兩批貨物給搞混淆了,才鬧出這麼大的烏龍,而顧雲舟所賠付的無非是時間與精力。
知道了前因後果,他啞口無聲,是自己疏忽大意還怪着别人,丢面子的事竟然還讓這麼多人親眼目睹。
環顧四周極力掩飾自己的窘迫,幹咳一聲,一小步一小步移到一側,故作矜持道:
“既然是你的意思我自然不會攔着,下次你直接找我說明就好……我也沒什麼事,這些書冊就暫先放你寝屋,省得搬來搬去。”
吳嘉平斜眼去看他,不知道顧雲舟心裡想什麼,心道合着是他有意如此,害的她在門口多站這麼久。
常言道伸手不打笑臉人,既然給了台階就沒有不下的道理,撇撇嘴繼續剛才的動作。
吳嘉平不招呼,顧雲舟就怔怔站在她寝屋門口不進去,腳不踏進不代表眼睛不往裡看,随着吳嘉平侍弄書冊的身影,他才看到自己那些寶貝的處境。
他該慶幸吳嘉平是個幹練的人,書冊整齊擺放在臨時用木闆制作的小書架上,再看她的動作,擺放的動作小心翼翼,毫不誇張地說,甚至比他還要愛惜。
顧雲舟問道:“平日裡也不見你看這些,怎麼現在是心血來潮?”
吳嘉平面朝書架,接過伊樂遞過來的書就往上放,聽到詢問不曾回身,背對着他回答他無聊的興趣:
“我難不成我能一直一成不變,有點見識總歸不是壞事,再說在這裡閑着也是閑着,給自己找點事做罷了,見你房裡多是些不常見的典故,拿來瞧瞧一二也不算過吧。”
說到這慢慢回頭,兩人不經意間對視,這句話才是對顧雲舟講的:“是你應允過的。”
顧雲舟慚愧低頭,想要逃走,可就像被定在了此處邁不開腿,後面是忐忑不安的家仆等待結果,前面是神色複雜的吳嘉平,似在埋怨,似在催促。
這種想法轉瞬即逝,随後他一如往常的散漫,慢騰騰說了句用感情的話:“這些書算不上什麼,過幾日我再去找些不常見的,你要是想看,直接拿就好,不用再向我過問。”
吳嘉平看他現在的樣子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而此情此景也好似發生過一般。
不再向後回想,露出笑回應他:“怎麼,顧公子……哦不,顧家的二少爺不是大忙人嗎?怎麼有時間和我在這閑扯。”
顧雲舟倒吸一口氣,這稱呼,夢魇重現。
走時,顧雲舟早就沒了來時的戾氣,對着還在膽戰心驚的家仆說道:“書小心點看,别折壞了。”
這态度,讓他們不得驚呼二少夫人手段高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