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洛陽城中的燈火宛如繁星點點,映照出一片溫暖的光輝,但在李府的書房裡,卻是一片肅然的氣氛。
四周靜悄悄的,唯有窗外的蟬發出一陣陣此起彼伏悶熱的蟬鳴聲,仿佛每一聲都在提醒着即将來臨的危機。
李元良背手站在窗前,雙眉緊鎖,眼神深沉,仿佛穿越了這層厚重的窗簾,看向那遙遠而不可捉摸的未來。
風輕輕地吹動着窗外的梧桐樹枝,樹影搖曳,似乎與他心中那股愁雲慘霧不謀而合。
他眼中泛起一絲難言的痛楚,心頭沉重如山。
他望向遠方,黑夜吞噬了四周的一切,唯有那刺眼的燈火顯得格外明亮。
然而,武曌近年來的權謀手段,已經讓李元良感到如寒風刺骨。
朝廷之内,權勢日漸傾斜,士族的勢力不斷被削弱,李家,作為其中的重臣家族,顯然已走到風口浪尖。
輕微的敲門聲打破了寂靜,門緩緩推開,夫人身着素白衣裳,款款而入。
她的步伐輕盈,但臉上卻寫滿了憂慮。
她看到丈夫那緊鎖的眉頭與深沉的眼神,心中一緊,沉默了片刻,試探着問道:“元良,今夜為何這般焦慮?”
她的聲音帶着一絲微弱的顫抖,顯得格外輕柔。
李元良緩緩轉過身來,深深地歎了口氣,眉宇間積壓的憂慮仿佛化作沉甸甸的呼吸:“時局已如風中燭火,随時可能熄滅。當今武後掌握大權,削弱士族的進程也在加快,李氏恐怕再難保全。如果不早做打算,恐怕你和凝香的性命難保。”
他的語氣中充滿了無法言說的痛楚。
夫人聞言,心頭一震,眸中掠過一抹難以置信,瞪大了眼睛看着李元良,聲音微顫:“你是說……我們要離開京城?”
她的聲音裡,藏着震驚與不解。
李元良點了點頭,目光更顯沉痛:“是的,我已經決定了,讓你和凝香去邊陲,投奔姑母家,暫避鋒芒。明日,我便安排人送你們上路,以免再生變故。”
他說話時,目光中那份決然與無奈交織,仿佛這不僅僅是一次簡單的離别,更是命運的選擇。
夫人内心翻湧,她如何能舍得離開與自己相伴多年的丈夫?更何況,若這一次離開,那麼何時再見恐怕成了一個未知的命題。
她眼眶微紅,情緒控制得極為艱難,淚意幾乎溢出:“那你呢?你不與我們一同走嗎?”她的聲音帶着隐忍的悲傷和難以言表的痛苦。
李元良目光堅定,然而那雙深邃的眼睛裡卻藏着無盡的苦澀與不舍:“若我離開,定會引來更大的禍端。隻有我留下,才有可能确保你們的安全。至于你們的離去,必須讓世人相信你們已然不在人世。我會安排人手,僞造你們染病暴斃的假象,以瞞過朝廷的耳目。”
他的語氣沉重,每一個字都如重錘砸在夫人的心上。
夫人聽後,心如刀割,卻也清楚這是唯一的生路。
她深吸一口氣,強忍淚意,低聲道:“好,我聽你的。但凝香,她還不知情。”
她的語氣中有一絲軟弱與無奈,但更多的是深沉的母愛。
此時,李凝香正在閨房内,專心繡着那日未能完成的汗巾。
她的目光集中,針線在白布上飛舞,周圍的世界仿佛與她無關。
她的心思全部沉浸在那一針一線之間,手指細膩而娴熟,偶爾停下來思考,眼睛裡卻總帶着一絲溫婉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