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戶打開的刹那,站在窗外的秦钰便悄然轉身,飛上了圍牆,消失在了蒼茫的夜色中。
而就在此時,沈亮捧着一碟點心穿過回廊,正撞上了巡查的沈平。
沈亮大方的拿起一塊點心遞給了沈平,說道:“哥,你也來嘗嘗。”
沈平接過點心正欲放進口中,卻又停了下來,疑惑問道:“你這點心,是從哪來的?”
“主子給我的啊。”沈亮不客氣的一口塞了兩塊,吃的腮幫子鼓鼓的,口齒不清的回答道:“晚間我吃了晚膳,回房的路上,正巧碰見了主子,是他賞我的,哥你也嘗嘗,可好吃了。”
沈平端詳着手中精緻小巧的蟹粉酥,眉頭緊皺。
蟹粉酥已經放涼了,但蟹的鮮美香氣依舊萦繞在鼻尖,令人口齒生津。
沈平将蟹粉酥放回沈亮的盤中,捏捏他鼓鼓的臉頰,說道:“既然是主子賞你的,就好好嘗嘗,别浪費。”說罷,他便轉身離去,獨留沈亮一人捧着盤子,楞楞地站在回廊中,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翌日,一夜未眠的楚添頂着偌大的黑眼圈,迷迷糊糊上完了早朝。
剛下早朝,便乘車去了趙王府上。
趙王,乃當今聖上第三子,秦铮。
見楚添前來,秦铮笑意吟吟迎了上來,“行之,你來了。”
行之,是楚添表字。
楚添并不如秦铮這般熱情,而是疏離地站在階下,恭敬行禮道:“臣見過趙王殿下。”
“不必多禮,賜座。”秦铮親手替楚添斟了茶,遞到他面前,關切道:“我看行之面色有些疲憊,是昨夜睡得不安穩?”
“謝殿下關心,臣一切都好。”楚添接過秦铮遞來的茶盞,刻意避開了他的觸碰,問道:“不知殿下今日召臣來此,所為何事?”
“也沒什麼要緊事,行之總也不來看本王,本王想見你,就隻得自己想法子了。”秦铮順勢坐在楚添身側,一隻手撐着下颚目不轉睛地看着楚添。
楚添不理會秦铮,正襟危坐道:“今日早朝,陛下提及嶺南削藩一事,不知王爺可否有所耳聞?”
“削藩?這些年來,藩王一直是父皇的心腹大患,但如何削藩,幾時削藩,皆有待商榷。”
秦铮湊近楚添,意味深長的凝望着楚添的側顔,說道:“這些都是父皇需要操心的事,與本王無關,更何況,就算削藩,這等功績也輪不到本王。本王關心的隻是……”
楚添聽及此處,略帶疑惑地轉頭望向秦铮。
秦铮則玩味道:“本王聽聞,我那六弟前日回京了,行之可曾見過了?”
楚添不由得攥緊了衣角,面上卻依舊淡然道:“這乃是臣的私事,就不勞王爺您費心了。”
“此話不假,可本王覺得,你與六弟可是舊相識,故人回京,行之難道不開心嗎?”秦铮伸出手,試圖覆在楚添的手上。“況且六弟風光歸來,整個京城的達官顯貴都去拜會,行之難道要特立獨行?”
楚添見此情形,忙起身拱手說道:“既然王爺别無他事,臣便先行告退了。”
“行之别急啊。”秦铮也跟着起身,略低頭看着楚添的發頂道:“本王知道你念舊,也明白你是個心軟的人。但行之别忘了,當年,是你背叛了秦钰。”
秦铮說罷,拍拍楚添的肩膀,便不再多言,轉身去了後殿。
楚添依舊躬身站在原地,秦铮的話,一字一句,如萬古寒冰穿透了他的心髒,讓他無處遁形。
楚添直起身子,勾起唇角,輕笑了一下,便頭也不回地大步離開了趙王府。
是啊,他怎會不記得?
當年,是他背叛了秦钰,這些年,他每時每刻都在不停地在提醒自己,是他親手,将秦钰推下了萬丈深淵。
楚添走出趙王府時,天已然放晴,冬雪之後的晴日裡,陽光明媚,碧空如洗。
楚添擡頭去看,任由陽光撒在他臉上,讓他無處可逃。
另一邊,回京兩日的秦钰被召進宮中,面見聖上。
“兒臣見過父皇。”秦钰今日頭戴玉冠,氣宇軒昂,一改往日散漫姿态,頗有皇家風範。
當今聖上已年近花甲,如今見了多年未見的幼子,滿眼的孺慕之意,他沖着秦钰擺擺手,示意他道:“都長這麼大了,平身吧,來走近些,讓父皇看看你。”
秦钰恭敬起身,向皇帝走近幾步,謙遜地站在他面前。
“多年不見,钰兒都長這麼大了。”皇帝在太監的攙扶下起身,走到秦钰身邊,拍拍他的肩膀,“若你母後在天有靈,見你如此,也該放心了。”
秦钰聽及此,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聲音喑啞道:“是……是兒臣不孝。”
“說到底,還是朕虧欠你良多啊,起來吧。”皇帝扶住秦钰手臂,慈愛道:“跟朕說說,這些年,過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