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将楚添遞上的奏折翻看一遍,卻并未問及相關之事,而是開口道:“钰兒在刑部,可還規矩?”
楚添恭敬回道:“回皇上,六殿下勤勉平易,才識過人。”
“規矩就好,他剛剛回京,朕還怕他惹出什麼亂子。”皇帝抿了一口茶繼續說道:“王寬的案子,他參與了?”
楚添說道:“回皇上,六殿下回京時日雖短,卻見解獨到,時時提點着臣,臣受益頗多。”
“你也不必誇他,朕的兒子,朕還是了解的。”皇帝談及秦钰,無可奈何卻又慈愛地笑笑,說道:“他自己要去刑部,朕便看看,他能做出些什麼成績。”
話音未落,楚添便如遭晴空霹靂一般,震驚地愣在原地,他看着皇帝一張一合的說着什麼,卻一個字也聽不進去。
他本以為是皇帝想要秦钰來刑部,畢竟刑部相較于水深的吏部、戶部,算的一片清靜之地,更适合初回京城,根基未穩的秦钰。
楚添以為一切都是皇帝的安排,卻不想,竟是秦钰自己要求……
秦钰明明知道自己在刑部,明明知道來了這裡,他二人便要朝夕相處,為何還要如此?
難道……楚添不敢去想,他一口咬住自己的舌尖。
是啊,秦钰是恨他的。
楚添強迫自己鎮定下來,不去多想,他躬身向皇帝請示道:“啟禀陛下,臣還有一事不明,請陛下定奪。”
皇帝看出了楚添的心思,問道:“愛卿指的是劉錦行賄?”
楚添答道:“此事涉及科舉,臣怕處理不當,寒了天下學子的心,所以不敢妄下定論。”
“就罰他六年之内不得參加科舉。”皇帝又翻開另一本奏折,掃視之後說道:“王寬貪污一事,你可有猜測?”
楚添看着皇帝意味深長的神态,思量後答道:“回陛下,王寬人已死,許多事無處考證,臣不敢揣測。”
皇帝點點頭,說道:“既如此,此事便交由你去查,但修繕太廟在即,你可明白?”
楚添忙接旨道:“請陛下放心,臣暗中調查,必将此事查清。”
“嗯。”皇帝贊許的點點頭。而後,君臣二人又談了些律法之事,隻到午時方才結束。
楚添走出宮門,迎面便看見了正要入宮的秦钰。
秦钰一襲绛色衣衫,墨色的玉帶稱得他寬肩窄腰,俊美非凡。
秦钰遠遠地看見了楚添,向着他的方向跑了過來。
楚添看着越來越近地身影,不安的心忽然平靜下來,他眉眼彎彎地注視着秦钰,仿佛這世間美好皆彙聚于此。
許多年後,楚添再回憶起此刻,依然會心髒震顫,後來他才漸漸明白,這種感覺,叫心安。
秦钰跑到楚添面前,他理了理衣袍,率先開口道:“楚大人,幾日未見,宴席準備的如何了?”
此時此刻,楚添仿佛忘記了曾經的灰暗,隻想記住眼前的美好。
秦钰恨他也好,不恨他也罷,他能笃定的一點,便是他想看到秦钰的笑容。
秦钰笑着問,楚添也笑着答道:“回殿下,臣已經在準備了。”
“既如此,我便期待大人的宴席了。”秦钰沖楚添挑挑眉,說道:“幾日不見,大人身體可好些了?”
“勞殿下挂念,已無礙了。”楚添略低頭看着秦钰的衣衫,雖華貴卻并不厚實,他不禁提醒道:“冬日寒冷,殿下也要多注意身體。”
秦钰點點頭,見四周并無旁人,忽然湊近楚添,低聲道:“大人今晨出城去送趙氏了,對嗎?”
秦钰話一問出,楚添便詫異不已,他微微張大眼睛,不可思議地看着秦钰,秦钰則勾唇一笑,溫聲道:“不論世間人怎麼評判,我都覺得,她是一個勇敢的女子。楚添,你做的是對的。”
而後,秦钰不等楚添回應,便與他擦肩而過,入宮去了。
楚添的心髒仿佛注入了一股暖流,他輕輕捂住了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