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動神移,縮地成寸!”
金光将兩個人圈住,噗呲一下閉合成一條豎線,随即消失不見。
楊婉竹瞬間被一陣陌生而強烈的風暴死死卷住,大風脹得她頭暈目眩,抓住男孩的手無力的松開了。
“顧青蓮!”
大風消失了,失去風的依托,楊婉竹飛速向下墜落。
“咣”的一聲巨響,像是撞碎了什麼屏障,她在空中連續翻轉了兩個筋鬥,才又“砰”的一聲和大地接吻。
給大地親凹陷了——陷進去一個人形的坑。
少女強忍着肺腑的震痛,渾身狼狽地從坑底爬出來,好不容易爬到地面上,先呸呸呸吐出好幾口泥巴。
日光微微刺眼,也不知掉下來時是撞碎了什麼,天空除卻偶有幾隻翩飛的燕之外,就隻剩下一輪豔陽。不遠處插着一排排瘋長的綠柳,張牙舞爪的,隻怕早就成了精。
幹瘦的柳枝托起一塊陳舊腐朽的木牌,第一個字不知為何被刮去了,隻剩下秃秃的一片,後面則不大規範地刻着:虎村。
不出意外的話,出了一個大大的意外。
這是老虎的地盤。
原想借瞬移術尋找那把會跑路的寶劍來着,許是她學藝不精,高估了自己的瞬移術。
眼下賠了夫人又折兵,不僅沒看到半分寶劍的劍影,連小魔頭也搞丢了,她還不小心進了仙家心照不宣的禁地。
天上明晃晃的太陽突然變冷了,楊婉竹瞥了一眼剛剛爬出來的土坑,嘴裡一陣犯苦腥,即刻打消了再跳回去藏躲的念頭。
“不過嘛,這也難不倒我,”怎麼進來的便怎麼出去,楊婉竹畫出符字,凝神道,“心動神移,縮地成寸!”
紋絲不動。
“心動神移,縮地成寸!”
她不信邪,一連喊了十幾遍,嗓子都喊沙啞了,竟是連身邊這個土坑都不曾變化過。
她坐在地上,郁悶的心緒沖散了擅闖禁地的恐懼,既是禁地,有人看守才叫禁地,此地隻能算個荒地!
她望着那塊木牌,深深懷疑,這裡的真的虎村嗎?
那個在百家之中頗有名望的白虎一族生長聚集之地,怎麼會像眼前這般的荒蕪廢棄?
一眼望去,雜草叢生,風過之處,搖搖欲墜的門窗發出“嘎吱”的哀鳴,房屋半數坍塌,冷冷清清,更似無人之域。
況且,她也隻是十年沒來而已。
窸窸窣窣的一聲響,打斷了她正要陷入的回憶,那聲音似乎離她不遠,有些怯怯的:“姑娘,要不要和我說說話……我不太會講話,他們,都不喜歡聽我說話。說實話,像你這樣,命這麼硬的姑娘,這麼多年我還是第一次見。”
一條柳枝輕輕點了點少女的衣角,算作打招呼了。
楊婉竹捉住柳條握了握手,它的“手”摸上去很奇怪,有幾分仙意,卻凝不成仙氣,恐怕連完整的人形都化不出來。
“他們也很喜歡和我握手,他們說我的手柔弱無骨,”柳條害羞得把手抽出來,傷心道,“可是我嘴巴笨,不會讨人歡心,他們就漸漸地和其它柳怪聊天去了。你看他們聊得多愉快,哦對不起,我又忘記了,你們是看不到對方的。”
楊婉竹一哆嗦:“他們?”
柳條像是很喜歡她,攀上她的肩膀徐徐道:“你身上的氣味真香,可惜我沒有牙,不然……”
它怕吓到自己的新朋友,忙移轉了話題,指着那一排排瘋長的柳樹道:
“他們都在啊,隻是你看不到。他們都是這個村子裡受到詛咒的人,看不到别人,碰不到别人,即便和自己最心愛的人近在咫尺,最終也隻能擦身而過。雖然我不清楚你是怎麼進來的,不過,隻要你進了這村子,你就和他們一樣了。聽啊,那個人又在自言自語了,他再這樣下去,瘋得就不隻是自己,還要拉上一個聽夠了他風言風語的我了。”
楊婉竹看着空曠的草地,再一次确認:“你的意思是村子裡有人,隻是我們彼此看不到,可你能看到?”
柳怪輕輕歎了一聲:“我也不想看到,像我這樣存在或許是給這些受詛咒的人唯一的慰藉吧。”
楊婉竹幹脆地把它從自己的身上扒拉下來:“我看要瘋的是你,看清楚了,我的面前什麼人都沒有。”
“有一個人剛剛穿過你的身體,又有一個人打到了你的頭。”
“我什麼感覺都沒有。”
“那你現在有感覺嗎?”
柳條輕而易舉地穿破她的胸膛,卻沒有出一滴血。
看到少女臉上的驚愕,柳怪把手縮回來:
“如果不是我提醒你,你不會知道我剛才做了什麼,于你而言,這比微風拂面還要不易察覺。不知道你是否注意到,在你剛來到這裡的時候,還能夠感受到痛,感受到苦,感受到冷,可是我現在穿透你的胸膛,你卻一丁點的感覺都沒有,說明了什麼?說明你已經真正屬于這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