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婉竹是被腳尖的痛給疼醒的,深邃的海底已完全堕入黑暗,耳邊是徐徐流動的水聲。
這說明她仍然在海下。
腳底好像針紮一樣的痛,她咬着牙,伸手往旁邊摸着,試圖更為細緻揭曉她身處的環境。
指腹突地被刺到,她放緩速度,摩挲着那東西的大緻輪廓。
應該是刺膽。
他們把她關在一個堆滿刺膽的囚車裡,隻要她有所行動,就會被刺膽紮成篩子。
那些怪臉人多半是與龍王做對的海妖一族,他們和捕殺魚類的鲛人有所不同的是,妖性未除,手段極其殘忍,連鲛人都甚為不恥。
上一世,海妖一族壓到了寶,跟着大魔頭吃香喝辣,雖然也免不了被煉化成蟻魔的結局,但好歹滅族之前先光輝了一把。
又是顧青蓮。
他要是知道,她因為和他怄氣,跑出來被海妖殺了,會不會有一絲後悔。
以他那變态性子,即便她被海妖挫骨揚灰,隻要他願意,也能讓她行屍走肉地活過來吧。
妖怪就是笨,區區刺膽怎麼能困得住她?
她忍着被刺的痛,雙手畫符,想施個瞬移術逃跑。
念了四五遍,符術都不曾生效,手臂倒是被刺得鮮血淋漓。
再念下去,恐怕她先失血過多而亡。
旁邊都是刺,她一動就會被刺,所以隻能一動不動地站着,但腳底也都是刺膽,數不清的尖刺頂入腳心。
她忍不住龇牙咧嘴,眼淚也疼的溢了出來。
她安慰着自己,沒事的沒事,血流多了就不疼了。
總比上一世剝皮得要好。
她閑不下來,開始大聲喊:“有沒有人啊!”想了想,改口道,“有沒有魚啊,有沒有魚在啊,你們不是要攻打龍宮嗎?我剛從龍宮出來,對那兒可熟悉了!你要是好吃好喝地供上我啊不是——我要求沒那麼高,隻要你們留我一條性命,我願意為你們效力!”
她一陣激情發言後,閉上嘴,靜靜聽外面的反應。
似乎,沒什麼反應。
不應該啊,他們雖然是魚,但也能聽得懂人話。
這時,突然間天色大亮,原來不是身處黑夜,而是她被關在一個木頭籠子裡,籠子外蓋了一層純黑的布。遊來一隻海妖将布扯開,她才重見光明。
鐵面首領不急着打開籠子,而是問:“你能帶我們找到鲛珠嗎?”
當然不能,但本着對自己生命的負責,楊婉竹努力擠出一抹笑來:“當然,大人,您想要什麼我都能為您找到。”
首領道:“我隻要鲛珠。”
楊婉竹拼命點頭,開始掰扯:“鲛珠啊,我最熟,是不是一顆發亮的寶珠,龍王陛下十分寶貝的那個,得到它就能擁有無窮的力量。”
首領眼睛一亮,以為她當真知道,便吩咐手下把她放了出來。
為防止她失血過多而死,還叫來醫師為她治療。
楊婉竹松了口氣,這條命總算是暫時保住了。
“我們原本也和鲛人一般,擁有美麗的面龐,婉轉的歌喉,矯捷的身姿,以無上的靈力。直到有一天,龍王奪去了我族的鲛珠,我們恢複成了妖人的模樣,我們憎恨自己這副樣子,更加憎恨龍王。是他,讓我們堕落成和蟻族一般卑賤的種族,我們勢必要奪回鲛珠!”
首領此言一出,海妖們激動地發出尖銳的怪嘯。
楊婉竹忙點頭道:“那龍王真不是個東西,把你們害得這麼慘。即便你們不放我走,我也必須幫你們把應有的拿回來。”
嘴上說得起勁,心裡慌得一批。
想象中鲛珠應該和珍珠長得差不多,她摸到那根剛剛找到了的珍珠簪,扣下上面的珍珠,藏回袖中等待時機。
海妖首領沒想到半路抓來的小叛徒,居然如此向着他們,不由得對她生出幾分好感,又命醫師拿出最好的靈藥給她治療。
“大人,這鲛珠其實并不難尋,就被龍王藏在他安眠的枕頭底下,我相信以大人您的實力,要想推翻龍宮取回鲛珠,便如探囊取物一般輕易。”
要想使其滅忙,必先使其膨脹,楊婉竹深谙此理。
首領聞言,頻頻點頭。
楊婉竹話鋒一轉:“但是鲛珠乃山淵之精,吸日月之靈,它跟随龍王已久,若要使它易主,需得修煉一套特殊的功法,否則便會前功盡棄,取珠不成,還會自損仙身。”
看到底下的海妖沒反應,楊婉竹心慌道:不會講得太扯了被他們識破了吧。
有一海妖嘟囔道:“奪個鲛珠這麼多事,聽說上古魔王以鲛珠為食,都是拿它當糖豆子吃的,怎麼我們來取就這麼多規矩。”
楊婉竹立刻揚高一個語調:“人家是魔王,你是嗎?”
首領拍了那海妖一掌:“是啊,你懂什麼!魔王大人壽與天齊法力無邊,我等小輩豈能與魔王相提并論。”說着,看向楊婉竹的目光多了幾分贊賞,“姑娘年紀輕輕,博聞強識,讓羅羅佩服。不知這功法,姑娘可會?”
楊婉竹:“會會會,自然是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