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嶷的主峰有三座長老殿,分别叫:功德殿、美德殿、品德殿。這麼說沒什麼奇怪,但是它還在前加了個“無”字,無功德殿、無美德殿、無品德殿,也不知誰取的名字。
空桑長老多次在長老大會上提議,把那個“無”字抹去,可每每也是不了了之。
有句話是習慣成自然,久而久之無功德已成自然。
楊婉竹要來的便是無功德殿,殿宇精緻,飛檐鬥拱,銀匾上碩大的無功德三個字,在秋日暖陽下散發出古樸幽然的氣息。
殿前擺着一尊青銅方鼎,香灰已然冷寂。
戒嚴令前,九嶷神宮每逢人間佳節向人間皇帝開放一日。
平日,人是看不到九嶷神宮的,隻會看見青霧缭繞下的山峰,卻永遠走不進這迷霧。
唯有開放日,皇帝乘坐着轎攆,一路直達這三無殿前,敬告祖宗敬告天地。
戒嚴令一出,便斷了人間的香火。
不知名的飛鳥不客氣地在殿頂的磚瓦上拉下一泡屎,山上弟子的修煉聲響徹行雲,楊婉竹邁過七七四九級浮屠階,孤身走入無功德殿。
梅嶺山鹿也好,南海龍宮也罷,便是她們的倚竹山莊,也頂多算個巢穴,外表看一副花架子,内裡亂七八糟,沒有一點禮制可言。
一進這無功德殿,楊婉竹算是知道九嶷中人為何不屑于百家為伍了。
就如水大哥說的,仙門百家都是妖怪成了精,妖精也分三六九等。
瞧着人家修葺的宮殿,殿前浮屠階七七四十九級,抱鼓石兩座,邁進殿門,青白的流蘇燈籠數盞,最中間的位置擺放着一張紫檀木的書案。
再看兩側牆壁,各挂了不少的珍奇異寶,有南海的玳瑁,梅嶺的血梅,她甚至看到了自家竹子做成的竹笛。
少女一進殿内,便張望個不停。
坐在案後的空桑長老捋捋長須,清咳了兩聲,将少女的神思移轉到他的身上。
楊婉竹也是個會來事的,當即一共掃地:“長老,你們這有這麼多的好東西,我差點看花了眼。不知長老喚我來所為何事?如果沒什麼事的話我就先走了。”
空桑越聽這話越不對:“等一等。”
楊婉竹欲轉身的身又轉回來。
殿内隻有空桑長老一個人,這老頭不會是因為她傷了他的親傳弟子,專門來找她報仇吧。
“對了長老,大師兄的傷勢如何了?”
楊婉竹眨巴出幾滴淚:“大師兄俠肝義膽,見我一介弱女子,年紀又小靈力又差,不忍心把我真的打傷,這才為我擋下一招。我當時還問水大哥呢,大師兄如此關愛同門,是哪位長老教出來的。水大哥就說,是空桑長老您日日督導,我從那時起,便對您心生敬佩!”
空桑笑歎一聲:“我原想收你入我無情道,可你這孩子,七竅玲珑能說會道,無情道要封閉七情六欲,你恐難做到。”
原來是看到好苗子,來收徒弟了。
楊婉竹弄清楚他的目的,也沒那麼緊張了,拉開椅子往旁邊一坐:“長老說的是,我不僅不适宜修煉無情道,這天下各種道,我都不大适合修習。我娘說,我雖是仙竹,但仙根有損,永遠不可能得道飛升的,所以我也從來不做那個成仙的夢。”
所以,快點放她走吧。
“我找楊姑娘來,是另有一事,”空桑道,“此事姑娘或許不知,龍族九公主曾在玄冥司前敲打登天鼓。登天鼓一敲,此案通天。隻是九公主身受重傷,魂魄四分五裂,神殿即便有意傳喚她,她也無力到殿伸冤。也不怕同楊姑娘說,龍族公主狀告之人,便是神殿。她疑心是神殿中人故意放跑星隕囚塔的罪犯花迷。神殿出手調查,恐有包庇的嫌疑,于是把這調查之權移轉到九嶷。”
楊婉竹明白過來:“您的意思是,您想要我們去查?”
“正是如此,此案有玄冥司和緝妖司督查,而你們則是協同調查,和兩司一樣行使調查權。倘若真能查清此案來龍去脈,可直接到玄冥司或緝妖司入職。”空桑故意沒看到楊婉竹閃亮的大眼睛,思忖道,“我對楊姑娘很是信任,但楊姑娘似乎妄自菲薄,覺得自己不能擔此大任,那要不然的話,我還是找别人吧?”
“長老哪的話!”
楊婉竹蹭的一下坐起來,拍着胸脯道,“您找我算是找對人了,我也算是南海一案的目擊證人,定然查個水落石出的!”
“好。”空桑一錘定音,“我便任你、顧青蓮、山無名、水不深四人為協查員,你們随時可以下山。遇到任何困難,都可以和我傳音聯系。”
“多謝長老!”
楊婉竹愁眉苦臉地走進來的,蹦蹦跳跳哼着歌走出去的。
她走後,空桑的身後又出現了另一張臉。
丹熏媚眼如絲,笑道:“你為了你那徒兒,不知費了多少心思,這姑娘一出現,玉兒的百年根基當下便搖動了。要我說,大哥,這無情道不修也罷。你煞費苦心,把這姑娘攆出山莊去,難道玉兒便會真不惦記她了嗎?哦我忘記了,大哥心硬的很,玉兒看上誰,誰就不會有好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