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萬籁俱寂。
二人在家中時便是通吃通睡,在九嶷,則是楊婉竹霸占一整張床,而顧青蓮在打地鋪。
楊婉竹睡得酣甜,不知是夢到了紅焖豬肘還是清蒸羊蹄,紅潤誘人的唇流着點點涎水。
顧青蓮在地上盤腿而坐,衣衫脫落到腰際,露出心口處觸目驚心的傷疤。令人驚疑的是他的脊背,兩片單薄的肩胛骨中間,凸起一道黑色的印記,像是即将舒展的黑翼。
他一隻手捂着嘴,一隻手握着匕首。
猛地,砍掉了。
血迹差一點濺在少女的臉上,她睡夢中翻滾了下身體,轉到另一邊去了。
顧青蓮俯倒在地,疼得渾身是汗,捂着的嘴不敢發出聲音的手背也被咬得鮮血淋漓,後背被斬斷的部位血肉模糊着,兩片黑翼落地成灰。
這個東西,嗅到定海鲛珠的力量,又長出來了啊。
阿姐也會不喜歡的,沒有人會喜歡的。如果不幸被阿姐看到的話,她就會像看一個怪物一樣看着他。
他會控制不住自己,剜掉她那雙驚恐的眼睛。
所以,切掉就好了。
長一次,切一次。
那夜,他暈死過去兩次,趕在楊婉竹醒來前用靈力恢複了現場,重新披上藕粉色的外衣。
肩胛處輕輕一動,都會痛不欲生,他花了一個時辰才把衣裳穿好。
日出東升,睡得飽飽的楊婉竹起床撐了個懶腰,一瞥眼正巧看到了床單子上的一點血。
顧青蓮也看到了,他正欲扯個謊。
楊婉竹扒開被子偷摸一看,臉色漲紅,結結巴巴說:“我來癸水了。”
顧青蓮一愣,轉身走了出去。
他回來的很快,回來時手上拿了許多東西,有冒着熱氣的紅糖水、暖呼呼的熱水袋,居然還有一根不知道從哪裡要來的月事帶。
不對,不是要來的。
楊婉竹目瞪口呆道:“你縫的啊?”
“嗯。”
“不是你哪來的料子,不會是……”
楊婉竹看向案上,昨夜沒做完的衣裳料子此刻已經不翼而飛,
顧青蓮道:“阿姐,以後我給你做衣裳吧,我小時候也經常做針線活。”
他的針腳功夫的确不差,一個月事帶縫得工工整整,甚至在邊角處用暗針繡了綠竹花紋。有道是天才在左瘋子在右,他這輩子不做魔王,也會是個好裁縫。
楊婉竹月事不準,這一來來得她措手不及,連着早課都沒有去學堂,抱着暖水袋在屋子哼哼唧唧,一會一個“顧青蓮,水有涼啦換新的來”。
小魔頭今日也不知怎麼了,臉色不佳。
俯身彎腰幫她掖被子的時候,他似乎在止不住的輕抖。
“喂,你還好嗎?”
“無妨。”
“真的沒事?你臉色不太好,像抹了白面粉。”
顧青蓮沒有說話,上床把她抱在懷中。
也許是察覺到小魔頭今日份難得的脆弱,楊婉竹并未掙紮,隻覺得他的手摸進裡衣,覆在她隐隐作痛的小肚子上。
他掌心溫熱,按在她的肚皮上,一圈圈地摩挲,比一會就涼了的暖水袋不知強上多少倍。
楊婉竹從痛苦的哼哼,變成舒服的哼哼。
從一開始的臉紅不好意思,到不見外的拽着他的手往酸疼得腰上揉,還指揮他大力一點。
揉得揉得,他的手就沒那麼老實了。
要麼太靠上,要麼太靠下。
“阿姐,你腿夾得太緊了,夾得我動不了。”
這麼騷包,他能有什麼事啊,她居然剛才還關心他,多餘關心的。楊婉竹羞憤道:“不是揉肚子嗎,你揉哪去了?揉到屁股了!!”
顧青蓮無辜道:“哦,是嗎?都軟軟的。”
她真是信了他個鬼!
胳膊肘一搡,頭頂發出一聲痛吟,身下的溫暖突地收回去,楊婉竹心中訝異,一下就推倒,小魔頭幾時變得這麼弱了?
她這一下砸上去,恐怕背上又要滲血。
顧青蓮擔心被她發現背上的傷口,哪怕她腿依舊下意識夾得很緊,沒有放他走的迹象,他還是把手硬生生抽了回去,起身幫她把弄亂了的被角重新掖好。
楊婉竹坐起身,覺得奇怪:“你幹什麼去?”
顧青蓮誤會了她的意思,柔聲道:“衣裳被阿姐弄髒了,我換一身,等我回來再給阿姐好好揉。”
他衣擺上果然有一片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