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烏精一度想逃跑,最後竟然自斷一條腿,抛棄了大部分的身體,元神附在那條腿上,一落地就遁了土,隻不過還沒跑出三步遠又被抓了回來,氣得哇哇大哭。
祁羽幹脆把那條腿埋進了院子裡,埋進了土跟自己遁土不一樣,這代表它必須在此地紮根生長,再也跑不掉了。祁羽為了安撫它還給它施了幾次生長訣,又澆了水。
妙音山靈氣充裕,雖然失去了大半個身體,但若待在此地修煉,肯定比待在深山老林裡強,是以衆人再也不用受魔音穿腦之苦了。
祁羽把所有的藥材全部放在壇子裡,倒滿酒,封起來埋在樹下,等到春暖花開時,再送給三師兄。
這日清晨,大師兄的長子祁小田抱來了一隻雪白的小羊羔,祁小田的外貌看起來也有六七十了,頭發胡子一片白,佝偻着腰,看起來他爹還老。祁羽這裡也沒什麼他們用得着的東西,就幹脆送了他一大籃雞蛋,小老頭樂呵呵的走了。
日子就這麼過着,廣辰洲的冬天不是很冷,冬日裡暖陽依舊。靈田有徒弟幫忙看顧着,也省心不少,祁羽專心修煉術法,每天早上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疊紙鶴送給小師兄,有時候是土味情話,有時隻有一顆小小的愛心。
白日的時候,還在想很久沒有做夢了,也不知夢裡那個少年是不是還那麼愛哭。于是當天晚上她就做夢了,夢裡她牽着小少年的手,深一腳淺一腳的踩在荊棘叢生的山林裡,用樹枝開道,兩個人都沒有說話,就這麼默默的走着……
祁羽坐在床上歎了口氣,夢很雜亂,夢裡感覺很清晰,醒來就漸漸模糊了,無論怎麼去想都無法回想起當時那種真實的感覺。
她安慰自己,隻是夢而已,披上衣服走出屋子。
巫馬樓化為人身閉着眼坐在池塘邊的大石頭上打坐,周身散發着墨綠色的幽光,像升騰燃燒的火焰,夾帶着細碎的光點。
整個妙音山連師父帶徒弟隻有七個人,就有三個是妖修,難得的月圓之夜,都在忙着吞吐月華。祁羽坐在一旁看了一會,起身走出院子,巫馬樓緩緩睜開眼。
她跨過小溪,順着小路走,中途停下來想了想,調轉了方向,去往小師兄的後院,這次沒有碰見三師兄。
祁羽撥開樹叢,直接走到了池子邊,大咧咧蹲在地上看他,她現在的修為已經可以調動靈氣運轉,不再畏懼這種程度的寒冷了。
相比巫馬,祁羽更喜歡小師兄身上散發的光華,像風裹挾着白雪,還有如絲般的藍色煙霧包裹着他全身,他的頭發完全褪去了顔色,化為銀白,絲絲縷縷碎發貼在濕漉漉的胸膛上,大半個身體泡在池水中。
雙眼緊閉,眉頭微鎖,薄唇輕抿。
祁羽吞了吞口水,這種禁/欲的調調她好喜歡。
皎潔的月光灑在雪地裡,落在冰晶上,整個院子亮如白晝,呈現出一種奇異的美感。
不知道看了多久,就在祁羽想站起來活動下腿腳的時候,她看到小師兄的眉毛開始變白,生出細細的翎羽,緊接着是額頭,雪白中夾雜着幾片藍色的翎羽,瞬間就遍布了半張臉。
他身上的光華開始一點點向外擴展,飓風以他為中心開始逐漸成形,周圍的溫度越來越低,樹木已經完全被冰晶包裹,樹葉紛紛掉落。明月被烏雲遮蔽,天色瞬間就暗了下來,夜空黑雲低垂,醞釀着一場聲勢浩大的雷劫。
“小師兄?”
祁羽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已經無法走出這片區域了,身在飓風暴雪的中央區域,她的修為已經不足以地方這種程度的低溫,體溫快速的流失着。
雪花夾雜着冰晶打在她的臉上,割出淺淺的血痕,祁羽死死抓住水池邊緣,以免被風吹走,聲音被風吹得模糊。
“小…小……師兄……”這是怎麼了,怎麼會突然變成這樣,剛才還好好的。
似乎是聽到了她的呼喚,祁徵睜開眼,瞳孔變成了淩冽的冰藍色,他抓住她的手腕,稍往前一帶把她拉下水。按住她的腦袋躬腰把她圈在懷裡,迅速結了三層半圓冰障,最外的一層将整個然去峰的山頂都包裹在内。
一道紫紅色的閃電垂直落下,砸在第一層白色的冰障上,冰障瞬間碎裂成塊坍塌。
衆人被驚醒,齊聚在冰障之外。
巫馬樓是第一個趕到的,他跟随祁羽一路尾随至此,到了然去峰的半山腰上卻無法再前進半步,一種無形的力量在阻止他。
他之前見過這位師伯,隻知道對方修為比他高,氣息也隐藏得很好,無法看透。曾無數次跟着那些紙鶴穿越溪流到達然去峰,但每次一到這裡就再也無法前進了。無論是那些紙鶴,還是山間的魚蟲鳥獸都可以暢通無阻,這個結界就好像專門為他設的一樣,來了幾次發現進不去他也漸漸放棄了。
今天完全是抱着僥幸心理,他一直知道師父喜歡這位神秘的師伯,還天天給人家寫情書。雖然心裡并不怎麼認可他們的師徒關系,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想看看她大半夜不睡覺去幹什麼,看師父對這道結界好像視若無物,他更加确定這是專門防他的。
說好的一家親,卻拿他當賊一樣的防。
就在他像往常一樣悻悻離去的時候,他感受到了一種熟悉的異樣。
無論是人修和妖修,對雷劫都不會感到陌生,但這種強烈恐怖的氣壓是他從來沒有感受過的,他的目光穿透黑暗看到了雲層之上蓄勢待發的閃電風暴,站在原地好一會都沒回過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