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咩啊?”外面傳來聲音,正是文資雅。
“啱啦,家姐!”向心怡将文資雅拉到身邊坐下,給她拆開面前的碗筷洗了起來,“你記得Nancy之前打個單建築地盤case嗎?宜家班工人都系唔肯放過個老闆,而且我地查到啊,個老闆真系好壞噶!”
“我谂如果真系有機會嘅,我可以試試幫下佢地嘅。Nancy今次作為辯方律師嘅發言已經過分佐,不過我聽佢港宜家接佐另外嘅case,暫時都唔會理彙成嘅事情。”文資雅接過剛洗完的碗筷,桌上的粥已經被撈了一半,張若曦放下勺子,又夾了兩根青菜放入口中,眼睛裡盛滿期待地看向她,“我會盡快複你地嘅,記得保留好證據,上法庭系講證據噶。”
“好啊好啊,多謝家姐!”向心怡歡呼起來,突然問道,“诶?Romeo呢?”
文資雅原本溫和的笑容一下子消失殆盡,意味深長地看了一下向心怡。
“佢今日仲要見客,又要準備上court,我咪由得佢快D翻去開夜咯。你真系以為個個溫海祺系閑嘢先得噶,亂拳打死老師傅喔。”
“咁開庭個日我地去做個訪問,順便幫幫眼啦。”張若曦冷不防說了一句,看向文資雅,笑意要溢出眼睛,“既然你地咁努力幫我,我都要來幫下你地先得噶!”
羅啟傑坐在台燈下,今天的開庭并不順利,何隽業一共給他提供了七八份證據證明自己的海報來源于原創,而且是在并不知情的情況下與工作室撞款的。但感覺還是有些不足,那個溫海祺依舊死乞白賴地咬着他一開始的說辭不放。感覺這麼個下去很難是個辦法,到底突破點在哪呢?
有人敲了敲門,是爺爺。
“哇爺爺你仲唔訓覺啊?”他連忙擠出一點笑容,耍起滑頭,“宜家差唔多1點咯喔!”
随之而來的就是被手指狠狠敲了一下頭,爺爺沒說話,故作生氣地出去了。他隻得喊着爺爺記得吃藥睡覺,自己又埋頭苦幹起來。
“咩思維啊?咁嘅嘢碳基生物都港得出嘅?”他自言自語道,回想起今天法庭上的情景:
溫海祺舉證JUST BEST工作室在風向娛樂公司之前早已發布過一組照片,而這組照片與何隽業此次執導的作品中部分鏡頭尤為相似,甚至有一些類似的鏡頭還被網上流傳,風靡一時。因此原告方認為,該部電影制作人及相關公司應立即公開道歉,并提出要風向及時作出賠償,并将相關電影下架等訴求。
他舉證何隽文此前在該工作室有過相關的投稿,作為執導人何隽業的弟弟,何隽文在拍戲過程中不時對哥哥有過提議和參與一些制作,即使風格相似也是正常事情。而溫海祺随即反駁,并質問為什麼何隽文明知道自己在JUST BEST工作過投過稿,還要将類似作品帶到公共娛樂中去,是想要企圖引起誤會嗎?
···
當他趴在桌上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早上的八點了。手表滴答滴答走着,警示着他昨晚有多失職!
趕到課室的時候還不是很晚,他連忙走進去占了位置,松了口氣。
“我覺得個個溫海祺邊有咩理據可言啊,你睇琴日辯方嘅理據,都系正常人思維,對辯方系好有利噶!但系個個溫律師就急啦,佢咪開始扯天扯地,邊有人會因為自己被抄襲但系就怪工作室嘅人唔好帶谂法出去嘅?咪就系等于自己食辣椒上火賴辣椒辣嗻!”
後面傳來讨論聲,一個女孩叽叽喳喳說個不停,聲音如同香水百合綻放的瞬間。羅啟傑的心好似被重重敲了一錘子,連忙豎起耳朵聽下去。
“你話個溫海祺系為原告争取利益都系冇錯,呢個系律師嘅基本守則來嘅嘛!但系點争取就要睇律師人品嘅啦,有D律師會有原則,識得進退有度,但系溫律師唔似系呢種人喔,所以對付呢種蠻不講理嘅人,隻有一種辦法,就系比佢更加蠻不講理!”
語氣越聽越得意,爽朗中帶着幾分快活。她特意加重了“蠻不講理”這幾個字的尾音,聽起來對自己的這一番論調很是滿意。對啊,那個Heidi說話哪有什麼邏輯可言?旁觀者清!他瞬間感覺自己的腦子被帶到了一個新的層面,他和辯方律師猶如天平兩邊的籌碼,而他恰恰沒看清楚局勢!這堂講座真是待他不薄。
回頭一看,隻見一個棕色長發女生坐在他斜後方,正和幾個人探讨得火熱。她穿着一件晴天娃娃圖案的T恤和牛仔外套,圓圓的臉也像一個正在微笑的晴天娃娃。紅色的大挎包裡鼓鼓囊囊,也許正是是塞滿了不同的鬼點子,不吐不快!
也許是有注意到有人在看她,那個女生也轉頭看向羅啟傑,下意識地捂了捂嘴,神情有些訝異,做了個問好的手勢便安靜了下來。羅啟傑也回了個手勢,有些欣慰地轉過頭,連忙開始修改自己的開庭訴狀。
圖書館裡,他從書架裡抽出兩本法律書籍,轉身又看見了這個女生。不過這次她隻有一個人,其他的人都不見了。
“我系來查資料寫論文噶,冇谂到咁啱又撞到羅大狀你。”她笑了笑,揮揮手裡的兩本書,又指着他手中的書問道,“請問你系咪急用呢?我都想借呢本喔。系咧,啱啱我隻系港出我自己嘅谂法,冇意沖撞你噶!”
“唔介意唔介意,你都系讀law嘅?幾時畢業啊?”羅啟傑瞬間有了興趣,追問道。
“我今年就畢業啦!不過我系外地來香港讀書嘅,宜家都隻系住系親戚屋企,可能到時畢業會考慮返去做都唔定噶!”她又開始了叽叽喳喳,似乎說起話來永不疲倦。
他眼珠一轉計上心頭,這個女孩子極有天分,何不考慮一下!
“咁你有冇考慮留底發展呢?或者有冇谂好往邊方面發展呢?”他興緻勃勃地試探道。
女孩搖頭看着天,蹦蹦跳跳地轉了個身。草坪上的新泥散發出清香,給世界注入春天的氣息。
“如果你想留系香港發展嘅,不如考慮下跟我law神啦!”羅啟傑奮起直追,“系喔,我都未問你叫咩名住。”
她往後退了一步,拎緊了紅色挎包,接過羅啟傑遞過來的名片,上下打量着他。
“Law神你都幾有眼光啊,不過其實我都另有心水嘅——就系文皇吖!”她晃晃名片,陽光滑落在教學樓的栅欄上,雀躍在她身邊,“你唔介意個嗬,我份人港嘢比較直接D。”
羅啟傑被她說得一時語塞,這反應實在出乎他意料,隻得張開口哈哈笑了一下。
“不過,你張卡片我都會照收嘅。話唔定邊日有可能我會改變主意呢?系咁啦,有事我再call返你哈。”她背起包,沖他揮揮手,便往自習室的方向走去。
羅啟傑坐在辯方律師座位上,旁邊是助手Maya,他看了一眼訴狀,無意中往旁聽席上一看,竟然看見了一個意料之外的身影。
文資雅看着羅啟傑的眼神,對他點了點頭表示鼓勵,羅啟傑連忙回應了一下,然後低頭專心準備開庭。他腦子裡閃過文資雅後面那個對着他眨眼的女生,這麼爽朗的感覺,隻能是那次在港大那個晴天娃娃。
她是怎麼知道他今天開庭的呢?
不過他不會再這麼無聊,和溫海祺講道理了。他今天就要學以緻用!
盤問完證人後,他信心滿滿地看向溫海祺,對面的女人強裝鎮定地摸了摸珍珠耳釘,冷灰色的西裝像工地裡的石灰水。
可以感覺得到,經過這一次反駁,如果她還是想潑髒水給風向,也得殺敵一千自損八百了,但以溫海祺的作風,最好提防她自損一萬以殺敵一千。
三個月後。
“本席宣判,認定原告方完全系無理取鬧,浪費法律資源,因此駁回原告方所有訴求。”
溫海祺鞠着躬,身闆像一條被折彎的水管一樣,罵罵咧咧地說着陪審團根本不長腦子,香港的法律哪裡有什麼公正可言,居然要這麼一幫和原告一點關系都沒有的人來憑着幾次庭審就判定他們孰是孰非之類的話,走到羅啟傑身邊翻了個白眼,頭也不回地走了。
羅啟傑看向旁聽席,有人走下來給他豎起了大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