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要出門的時候,葉藏看了一眼白雙玉已經腫起來的食指跟中指,他的手很漂亮,像骨瓷一樣,所以被傷的地方就顯的格外明顯,居然讓他産生一種破壞藝術品的愧疚感。
“等一下。”葉藏叫住他。
白雙玉臉色還疼的發白,“怎麼了?”
葉藏看着外邊一直淅淅瀝瀝下着的小雨,便把自己的一隻手套摘下來遞給他,“戴上。”
白雙玉接過來,一隻手費勁的往裡套着。
葉藏眉頭微皺,又把手套拽回來,“擡手。”
白雙玉愣了愣,慢慢的擡起傷手,“謝謝。”
葉藏低着頭小心翼翼的給他戴着手套,盡量不碰到他的手,又一邊低聲念叨着,“蠢蛋,明明是我把你手指頭弄成這樣的,有什麼好謝的...”
白雙玉盯着他低垂的眼眸,一直冷如寒冰的神色中随着他的動作不經意流露出的溫柔,這一切讓他無比癡戀。
“我可以叫你阿藏的對嗎?”白雙玉的這句話沒有絲毫調侃之意,反而有一種卑微的祈求在裡邊兒。
所以,葉藏聽了一點氣都沒生起來,而且連回怼的話都不知道怎麼說了,最後為了掩飾慌亂,隻能扔下一句,“名字而已...随你怎麼叫。”
白雙玉沒說話,隻是定睛看着他。
葉藏為了緩解尴尬,不經意的瞟了他一眼,卻被他的眼神定住了,他不知道該怎麼去形容這種眼神,纏綿的就像是秦嶺連綿不絕的小雨,不停不斷,破碎成萬千的水滴,讓人覺得傷情的很。
也許是被發現了,這種眼神幾乎是轉瞬間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極力隐藏的慌亂。
“我們走吧。”白雙玉笑了笑。
葉藏頭一回主動拉住了一個人的衣袖,“我們是不是見過?”
一句話,讓白雙玉整個人僵在原地。
白雙玉強穩住方寸大亂的心神,硬生生的扯出來笑容,“怎麼會。”
葉藏繼續說道:“或者說,很久之前。”
白雙玉的呼吸有些困難,覺得胸口處隐隐作痛,“阿藏,我疼。”
他擡起傷手。
葉藏這下子才回過神來,輕輕搖了搖頭,隻是疑惑自己怎麼會因為一個眼神就會産生這麼奇怪的想法,他的這張臉,自己要是之前見過,肯定不會忘。
“再忍忍,那地方很近的。”葉藏說。
兩人冒着小雨,走了大約十五分鐘左右,到了三順子說的田老頭家,不過屋裡黑漆漆一片,不過也是,這大半夜的人家早都該睡了。
葉藏站在門口遲遲沒敲下去門,說實話他心裡也難免覺得會不好意思。
“不然我們明天早上再來。”白雙玉看出他的顧慮。
“不用,大不了我多給他點錢。”葉藏說。
然後便敲了兩下門,他本以為老人家可能會耳朵不好使,剛要在敲兩下,屋裡的燈便開了。
“誰啊。”傳來兩聲老人的咳嗽聲。
葉藏語氣難得輕下來,“田老伯,聽說您對正骨這方面比較在行,我有一個朋友的手指受了傷,勞煩您給瞧瞧。”
“那你們等我一下,老頭子腿腳不好。”
“好。”葉藏回。
過了好一會兒,門口才傳來悉悉索索的腳步聲,開了門之後,一個頭發花白,眼球渾濁的老頭出現在倆人面前,“進來吧。”
“這麼晚打擾您,不好意思。”葉藏說。
田老頭愣了一下,側了下身把兩人迎進來。
招呼着兩人坐下之後,田老頭摸索着倒了兩杯清茶過來。
葉藏其實沒什麼心思品茶之類的,隻想讓他趕快看一下白雙玉的手,奈何剛開口,就被田老頭打斷了
“老頭子有個無禮的請求,望您能答應。”田老頭的背微微佝偻着。
葉藏皺了下眉毛,“您說。”
“我能握一下您的手嗎?”田老頭說。
葉藏眉間疑惑更深,剛準備拒絕,那田老頭又說話了,“您不必有顧慮,老頭子我活了一百多歲了,如今孑然一身,半隻腳都踏進鬼門關了,早就沒什麼可怕的了,這是我老頭子自願的,不管怎麼樣,這因果都算不到您身上。”
葉藏眼神微震,“你...是什麼人?”
田老頭平靜的說道:“普通人罷了。”
葉藏很快恢複如常,也沒在深問,“您還是先幫我朋友看看。”
“不會浪費您很長時間,一下就好。”田老頭似乎很執着。
葉藏雖然不知道這老頭到底是什麼人,但能确定他肯定知道靈師一脈的存在,莫非也是嶺南霍家的,隻是隐退了。
看他堅持的模樣,怕是自己要是不應,白雙玉的手就真得晾一晚上了。
葉藏沒說話,将自己沒帶手套的那隻手伸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