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之氣,合而為一,分為陰陽,判為四時,列為五行。上古之人初以陰陽為辨,狩獵而生;後以四時為節,五谷而生。方無恙,你且說一說,五行輪轉,五氣入身,修真之始,乃何人也?”
方無恙起身:“衆人也。”
“哦?”
待問從書籍上移開目光,看向這個青衣墨發的少年:“繼續說。”
“人先求活計,再謀生計,後思天地。上古鴻蒙,氣沛強,人食五谷而五谷豐登,是以思道,修真始之。”
“不錯,你的理論功底很紮實。”
“謝長老。”
方無恙拱手,重新坐下。
全堂嘩然。
在座各位出了那山門誰人不是家門百代難有之天才,在入宗之前便早已悟道修煉,了解過修真理論,閱讀過相關書籍,也實打實地升為了煉氣前期。
(ps:郁椿除外。)
這不紮實嗎?
這紮實啊!
但入宗前就紮實成方無恙那樣的,未免忒過分了吧!
一刻鐘不到,往日最為吵鬧的煉氣講堂,詭異地、短暫地成了最安靜的那一個。
所有人在遭受猛烈打擊之餘都暗暗發誓必要奮發圖強!以方師兄為榜樣!為目标!!
于是乎——
長老:“……金。曰從革,‘從’為順從、跟随之意;‘革’取肅殺、收斂之意。掌秋季,豐收之秋用以抵禦冬之大寒,斂殺伐之氣,兼具順環境而變化自身之意。是以金靈道友需放下小慈之心而有大義之德,方可行從革、升境界。”
衆弟子:“長老,既有殺伐之氣,如何行大義之德?”
【辯論中】
長老:“雙靈根多為相生,多靈根多為生克,但無論如何,靈根之間往往處于動态平衡之中,少見一方完全壓制……”
衆弟子:“長老,方師兄就是金木靈根,此作何解?”
【再辯論中】
長老:“……是以雖靈根各異,然所修何道,尚需各位明心淨念,知己畢生所求何為。”
衆弟子:“長老,常言道‘當局者迷而旁觀者清’,我們如何才能确定自己乃‘明心’而非‘誤心’,‘淨念’而非‘執念’?”
【又辯論中】
衆弟子:“長老……”
【第n次辯論中】
一堂課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總而言之,一上午過去了。
無論是待問長老的單獨講解,還是他與衆弟子有來有往的問答辯論,郁椿都聽得如癡如醉。
新奇、精彩、神秘、深奧,修煉一事于她而言,有着絕對魅力。
出了講堂,郁椿明顯還沉浸在興奮之中,她用力向不遠處的遇祁揮了揮手,眼神亮晶晶的,面上也少見地帶了爽朗的笑。
“小師兄!”
遇祁向他二人走過來,有些新奇林惜予這般模樣:“待問長老的課似乎解答你不少疑問。”
謝子書冒出來:“對啊對啊!你都不知道剛剛那課有多爽!”
人潮湧動間,林惜予和謝子書沒顧上和方無恙他們打招呼,隻趁着人群再次聚集之前離開了學宮。
“小師兄,長老說,相生雙靈根也好相克雙靈根也罷,都隻是我們口頭為方便表達而作的簡化,實際上萬事萬物皆有陰陽生克。有生無克,事物就會無休止的發展而走向極端,造成物極必反,由好變壞;有克無生,事物就會因被壓制過分而喪元氣走向衰敗。隻是相克雙靈根相對少見一些,修煉也相對難一些。”
“對!師兄我和你說,當時待問長老這麼一說完,大家就更佩服方無恙了!”
“所以我隻是體質較難修煉,起步又晚而已!隻要我努力,一切皆有可能!”
林惜予和謝子書一蹦一跳地走在前面,你一言我一言争着和遇祁分享今日講堂上發生的趣事兒。
遇祁其實有些不習慣,自他六歲入宗門始,他便一直是全内門的“小師弟”,他仰望他們太久太久,久到自己已經忘了,其實他也可以是道安元君座下年僅17歲便已築基後期的少年天才。
早上由遇祁攜師弟師妹前往學宮上課,中午步行回峰,傅安和姜杉總是不在,遇祁便自己做飯給尚未辟谷的兩個小家夥。
“小師兄你不吃嗎?”
“師兄你吃點呗,反正師父和師姐不在,她們又看不到。”
很奇怪,換作往日,遇祁已經一碗飯下肚。
但是面對着吃得歡快的師弟師妹,遇祁忽然就覺得自己應該習慣辟谷的日子。
他難得有些嚴肅:“築基後需辟谷以戒口腹俗欲,靜心淨念,乃修煉之基。”
“吃完飯,随我去後林。那裡靈氣充裕,煉氣一事可事半功倍。”
“收到!”“好!”
和郁椿所想不同,後林充裕的并非隻有木靈氣,而是五靈氣。
她第一次在打坐入定之後見到周圍同時出現金靈氣和木靈氣。有了之前的幾次嘗試,她可以輕易引金靈氣入體,但木靈氣依舊困難,稍不注意就會消散。
幾次小周天下來,她注意到丹田内已隐有綠色與白色糾纏。
已經看到希望的曙光!
郁椿再接再厲,然而累成狗了那丹田之内的靈氣也再無變化。
靠北啊!怎麼這麼難!
天色漸暗,郁椿覺得有些累了,她有些想回去躺着。
但且環顧周圍,旁邊謝子書不知已運行了多少個大周天,仍沉浸在修煉中不眠不休,遠處有許多其他她未見過的師兄師姐,或林中練劍,竹葉飛落其間;或寒潭練法,雲龍騰水低吟;或長瀑練體,如鐘巋然不動。
靜默片刻,郁椿竟靜下心來。她不再盲目地強引木靈氣入體,腦中回想起上午待問長老所言。
【“金。曰從革,‘從’為順從、跟随之意;‘革’取肅殺、收斂之意。掌秋季,豐收之秋用以抵禦冬之大寒,斂殺伐之氣,兼具順環境而變化自身之意。是以金靈道友需放下小慈之心而有大義之德,方可行從革、升境界。”】
【“木。曰曲直,‘曲’可做車輪用具、人間萬民,‘直’可為棟梁之材、立地頂天。掌春季,複蘇之春乃生命萬物生發之始,最忌殺伐。是以木靈道友需寬容博大而有大仁之心,方可于曲直間得命機、悟我道。”】
這意思是,要仁義?
大師,我悟了。
郁椿深呼吸一口氣決心再戰自己這相克雙靈根,剛要動作複又停下。
呃,怎麼個仁義法?
總不能心裡默念“我要仁義我要仁義”吧。
郁椿犯了難,她撓撓頭,再次煩躁地洩了氣。
不行,今晚就問問師父和小師兄,明天再問問長老和方無恙,她就不信了,這該死的木靈氣就成不了事!
郁椿猛地站起身往回走,她清楚自己現在已然不适合強行打坐修煉。該吃飯吃飯,該睡覺睡覺。
但暫時的狀态不适合不代表她不行。
她郁椿,一定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