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薇特在旅店和同伴一起吃完晚飯後,就回到自己房間,拿出之前在火車站買的書本閱讀起來。這時代火車站很多賣書的移動小攤,而且所有書商都可以折舊回收,乘客可以在起點買書打法時間,終點就賣給另一個攤販,有點像是另一種形式的租借。
她和衣躺在床上,手裡拿着書本,長劍就倚在窗邊,手|槍放在枕下,即使一邊看書,也随時注意周圍的響動。
到了半夜,突然她聽到隔壁房間有開門的聲音,每個房間床下都有便壺,所以起夜的可能性不大。
伊薇特想了想,拿起劍,蹑手蹑腳走到門前,輕輕打開了門。
走廊裡有個人在點雪茄,他的煤油打火機照亮了臉,卻是她的同伴夾竹桃。
“怎麼了?還拿着劍出來……”
“沒什麼,聽到走廊有響動,以為是竊賊。我記得夾竹桃先生不怎麼抽煙,為什麼突然半夜起來點雪茄?”
夾竹桃也不以為意,這時代在旅館和酒店盜竊的小偷的确挺多,尤其是夜晚,甚至有個專門的罪名叫“夜盜罪”,比一般的偷竊更嚴重。
“做了個噩夢,一時半會睡不着就起來了。”
“噩夢?”
“嗯,我一個人走在田野上,草叢裡鑽出一條巨型的水蛭,它有兩個我的腰那麼粗,帶吸盤的口器放大後可真令人惡心!”
“然後你就被驚醒了?”
“不,暫時還沒有,我立刻返身往回跑,結果它一直跟在我後面,越來越靠近,怎麼甩也甩不掉。然後我摔了一跤,腿很疼,再也跑不動了,正當它要吃了我時,我突然意識到,水蛭的身體構造根本無法支持它如此高速而敏捷的動作,你知道的,水蛭是移動緩慢的蟲子,特别是等比例放大這麼多倍後,它應該隻能癱在原地進退不能,我想我大概在做夢,然後回頭一看,水蛭不見了,後來我就醒了。”
不愧是理性派,連噩夢中都能通過如此現實的思維讓自己醒來。
伊薇特又回到了自己房間,一直看書到天明,旅店的侍者已經開始做擦地闆、生爐子等雜活,她才安心地去睡覺,并寫了一張條子給侍者帶去,說自己徹夜讀書,希望多睡會,早餐就不要叫自己了。
然而到了第二天中午,門突然被用力敲響了,她拿起懷表一看,才早上十一點半。伊薇特應了一聲,換好衣服打開門,外面是箭毒木在等待她,一見她出來,對方立刻一副松了口氣的樣子。
“怎麼了?”
“出事了,狄金森……我意思是馬錢子突然重病,現在已經是半昏迷狀态。”看得出箭毒木很焦急,甚至不知不覺叫了馬錢子的本名。
“怎麼會這樣?食物中毒嗎?”伊薇特皺眉。
“我們已經請醫生來了,或許正在路上。還好你平安無事,馬錢子也是早上沒起來,但他不像你留了字條,我們擔心他出事就把門撞開,看見他躺在床上,狀态很不好。”箭毒木一邊說,一邊帶着伊薇特來到馬錢子的房間。
房間内有一股淡淡的嘔吐物味道,但似乎已經被打掃了。馬錢子臉色蠟黃,嘴唇青白,冷汗浸濕了他的襯衣,床單和輩子淩亂不堪,想必一定經過一番痛苦的掙紮。
“……水……”他微弱地念叨着。
坐在床前的夾竹桃連忙站起來去拿桌上的水壺,不小心一個趔趄幾乎摔倒,他手疾眼快地扶住了桌子,然後一瘸一拐地回到床邊。
“我來吧,你腿上有傷。”箭毒木說。
“夾竹桃先生又是怎麼了?”伊薇特問。
“我也不知道,可能昨晚睡相太差,腿磕到床柱了吧?今天早上膝蓋有些淤青腫脹,不過不礙事。現在關鍵是馬錢子,也不知道他正在遭受怎樣可怕的疾病折磨。”
沒過多久,小鎮唯一的醫生趕到了,他用簡陋的聽診器四處探查了一下,然後輕輕按壓了胸腹,目光變得凝重。
“醫生,請問我的朋友到底患上什麼疾病?”箭毒木問道。
“我也不确定……不過症狀很像是内髒出血。這位先生之前有被鈍器撞傷嗎?或是從疾馳的馬車上摔下來什麼的?”
“沒有,他幾乎整天都和我們在一起,除了睡覺。”
“這就有些奇怪了……”
醫生卷起他的褲腿,卻發現一隻腳上有着很明顯的淤青,就像是被某種獸夾夾了一樣。
“先生,無論怎樣,還請向專業人士說實話,您這樣我無法診斷……”醫生嚴肅地說。
“可是……”
“算了,如果是内出血,像我這樣的小鎮醫生是無法醫治。如果是别的罕見怪病,我更是從來沒有遇到過,我建議您應當從倫敦請來更高明的醫生,囑咐他們帶足全套醫療器械,盡快搶救這位先生,或許還有一線希望。”
“我們可以帶他回倫敦嗎?”夾竹桃問。
“絕對不行!”醫生厲聲回答,“如果是内出血,亂動病人隻會讓出血更多。請盡量不要移動他,哪怕隻有一點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