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索岩村的村長,據我們所知也是這裡備受尊敬的長輩,那你知不知道索岩村的墓地早已變成了抛屍場?”警員張月婷心直口快地說。
村長無懼無畏地一攤手,說:“墓地不就是埋屍體的,這有什麼問題嗎小姑娘?”
張月婷一愣,是啊,什麼地界就是什麼用處,挖墳對先人不敬的可是他們。
但這位村長也沒有應有的憤怒,那麼平靜,那麼相安無事,好像這是件可以随意私了的事。
“埋?那要看怎麼埋?這麼大規模的侮辱屍體,你們村至少要進去一半!”
“快給我說說,這幾年有沒有什麼異樣的人來過索岩村?”張月婷說。
“沒有。”村長笑道。
“一個也沒有?村長,你再好好想想。”張月婷剛從警校畢業,沖闖的勁頭還在,每天即使再忙再累,也要化上淡妝,雖然每次隻要跟杜隊出警五分鐘就全會花掉。
村長看出她是新來的小毛孩子,也知道她還沒來得及研究索岩村的地形,與其他接通四方、在平原上的村落不同,“索岩”正如它的名字,要通過繩索攀登一段距離才能到達省道,唯有一條不常讓人進出的密道,就連村裡新來安家落戶的都不知道。
可是卻讓那兩個好奇心太重的小孩子闖了進來!還恰好看見在媒婆的指揮下縫合人頭的駭人場景,這才給了他們出去報警的機會!
他當時應該當機立斷,殺了那兩個小孩!
連他本人将來不花一分錢就能把陰間喜事辦妥的希望也落空了!這位初來乍到、面孔很新的女人,看起來還真是可惡!
不過,侮辱屍體罪,他聽說過,前些年他三姑妹妹的弟媳婦張嬸就因為怕麻煩,不想給老公辦葬禮,就把屍體剁了之後焚燒,才得的這個罪名,不是啥殺頭的大罪。
在這種情形下,難不倒久經磋磨的村長,他也樂呵地表示認罪:“如果我們村真要因為侮辱屍體罪而進去一半,我願意第一個帶頭。”
還有想帶這種頭的?張月婷自感今天的妝已經花到沒邊了,用激将法說:“那你想必也聽說了,埋屍地不僅發現了幾名新鮮的女屍,還有數額龐大的非正常死亡人群,如果你們村有人涉嫌故意殺人和包庇,那就是另外的‘稱謂’了。”張月婷抹去了案件偵辦階段的關鍵信息,意圖用虛晃一槍的方式套出點可用的信息,詐一詐這老頭。
沒想到村長冷哼一聲,說:“早些年的孤魂野鬼。”
不應該是近期慘遭殺害的“孤魂野鬼”嗎?張月婷迅速調整了心态和思路,說:“最新鮮的那具屍體還能看到白色的、尚未開始腐爛的完整皮膚。”
這話一說完,迅速地,張月婷從村長的臉上捕捉到一絲幾不可察的失望,甚至還夾雜着一絲嘲諷,能同時做出這個動作的人,想必心思沒有他意圖表現的那麼簡單。
“村長,你有沒有可能知道她們是誰?”張月婷依舊使用了複數,村長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道:“我說了,沒有可疑的人來過我們村,除了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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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正直!什麼叫……你給我解釋一下,什麼叫‘隔了幾年之後,他們的頭和身體又在坑裡相遇了’?“杜文清不請自入了法醫室,正撞上一臉蒙圈和看淡生死的王正直,一腔熱火倒也沒地方潑了,都是為了案子,誰想随意編排出不利于案件偵破的細枝末節?
王正直用四平八穩、毫無人氣的嗓門說:“就是字面意思,按照DNA比對結果,我們把52組經縫合後才完整的屍體進行編号,他拉出一塊展示闆,用指腹點了又點,“看見了嗎杜隊,3号、15号、33号、38号、50号頭顱分别對應的是1号、20号、35号、36号、48号的身軀,而從年齡來看,比如1号頭顱,是在她的軀幹被‘投遞’後兩年之後才被扔到這個鬼地方,其他的例子我就不贅述了,按照索岩村要先拿到軀幹再等頭顱的習慣,有很多時候,他們拿到的甚至是骷髅頭,早就沒了軟組織,而索岩村的依然不嫌棄,還按步驟去完成配陰婚,這到底是索岩村的變态呢,還是他們與嫌犯達成的某種協議呢?”
杜文清有點怕法醫抛出的各種問題,會讓本就困難的境地雪上加霜,但他不怕難,深吸了一口氣,問道:“屍體1号的頭顱是不是屍體2号的?埋屍地的頭顱又是不是屍體2号的?”
王正直看了杜文清一眼,說:“不是,不是,都不是,除去埋屍地的那一堆,這已經有4具屍體了。”
“跟DNA比對庫裡……”
王正直搖了搖頭。
好!我這就讓他們去仔細排查,三張臉……三張臉,沒什麼難的!”
王正直目送差點被逼瘋的杜文清離開後,又繼續拿起手術刀,準備對其中的新鮮屍體進行屍檢,其實法醫這個行當,還是會對屍體進行個三六九等的劃分,像那種拿刀一劃腹部全是棕黃色脂肪顆粒的,就是法醫最頭疼也最惡心的低檔次屍體。
面前的,皮膚潔白光滑,發質柔順有光澤,體脂率偏低,脂肪很少,各個器官也都長得标志和幹淨,但除了這一切,女子臉上驚恐扭曲的神色仿佛刻在了身上。王正直甚至不打算開腹,看了看口鼻裡的泥土,剪開幾條肋骨,看到肺内與當地土質一樣的泥土後,歎了口氣,在記錄單上寫道:活埋至死。
連他自己都要覺得索岩村有大問題了。
活埋不放聲叫喊嗎?墳地離居息地很近,那麼點距離,索岩村的任何一個有良知的人是怎麼做到不去阻攔的?
王正直迅速把最新的消息跟杜文清同步,對方不算生氣,也不算平靜,隻說:“停止對索岩村所有人的問詢,派出一隊在暗中盯梢,看他們與什麼人接應,跟什麼人來往,切記不要打草驚蛇。”
得到這個消息的張月婷也在第一時間服從了隊長的命令,杜文清得過幾次二等功,三等功也不計其數,破案率在整個海市的公安系統裡一騎絕塵,她無條件信任。
這是不要打草驚蛇的意思。
“村長,謝謝你的配合,也謝謝你的時間,索岩村目前看來沒有任何問題,如果我在言語中有冒犯的地方,還請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