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
俞正奇臉色一凜,“把他給我扔出去,打電話通知吳隊,交給他按尋釁滋事處理。”
說完,眼中的精明算計還沒完全收回去就轉向白棄,讓他臉上擠出來的笑容看起來格外不懷好意:“走,上樓,現在醫療技術發達,你不會留下什麼後遺症——頂多難受幾天,能用你一點骨髓換你弟弟一條命,記你大功一件,等手術成功,想要什麼獎勵都給你。”
态度語氣輕佻得像用吃剩的骨頭打發流浪狗,還要高高在上,賞賜了什麼不得了的東西一樣。
從一開始就被他們僞善脅迫的抵觸情緒終于來到臨界。
白棄眸光中氤氲的茫然變得清明。
“如果做些什麼能治病,我願意幫助他。”
“但不是因為你,或者别的任何什麼人。”他的聲音既輕又緩,每說出一個字時清透的黑色眼珠都在毫不避讓地直直看着俞正奇,溫良卻執拗。
誰都沒想到一直被所有人視作傻子的少年居然當衆駁了俞正奇的面子,這讓當慣上位者的男人無法容忍,進而怒斥:“不肖子,連你也敢忤逆我?”
又想到什麼,俞正奇忽然收了火氣,輕飄飄譏諷道:“跟你那個媽…一樣蠢。”
“你有什麼資格提她?!”
林予陽被他觸及逆鱗,兩個壯漢幾乎按不住他,恨不能跟俞正奇拼命。
“你們放開舅舅!”白棄擔心他受傷,急急開口道。
“一群廢物!花錢養你們幹什麼的?”俞正奇耐心耗盡,不願再過多糾纏,分别指向二人:“别讓我說第二遍,把這個逆子帶上去看好,再把這隻臭蟲扔出去交給警察!”
黑壓壓的保镖向白棄和林予陽圍攏過來,空氣裡卻突兀刮起黑氣缭繞的旋風。
“什麼……”俞正奇擡手遮住眼睛,放下時驚覺景象已然大變。
-
白棄在風吹過來時下意識閉了下眼睛。
再睜開,入目是無盡延伸的、廣袤而純粹的黑暗。
半空中泛起扭曲的波紋,邪神無聲在背後顯出身形。
墨川俯身擁白棄入懷,輕蹭着少年柔軟的臉頰,在他耳邊壓低聲音:“阿祈…你看,我說過,傷害你的人……終将付出代價。”
“我會讓他們在膨脹到最高點時跌進塵埃、摔得粉身碎骨,這樣…你開心嗎?阿祈……”
祂眸中躍動駭人的金光,漆黑瞳仁撐得滾圓,神識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加躁動不安,整個人籠罩着偏執又瘋狂的氣息。
鋪天蓋地的掠奪欲.望暴漲,墨川用僅存不多的理智壓制到微微顫抖,環抱白棄的動作卻輕若無物。
白棄不清楚墨川身上的變化,隻是蓦地感受到巨大的哀傷。
他擡手撫上那條橫過胸前的手臂,安慰似地輕輕拍了拍。
“哥哥,我……”
“噓。”墨川豎起食指抵在他唇上打斷。
“乖乖,”祂滿意于白棄的順從,親昵地蹭了又蹭,嗅着白棄發間清爽幹淨的洗發水的味道:“不用回答我,看着就好。”
黑暗中升起神座,墨川凜凜坐了進去,同時把白棄抱在懷裡圈着。
不遠處的虛無出現模糊漸清的光影,逐漸凝實成真實發生過的畫面,場景裡影影綽綽出現幾張熟悉的、不熟悉的面孔。
光陰回溯至白棄出生以前。
長相清秀的女學生到俞氏旗下某公司面試,與年輕的俞正奇擦肩而過。
張妍肚子裡懷着俞蒙,耐不住寂寞的俞正奇為追求刺激,在女學生入職後以上司身份對其展開猛烈追求。
一朝東窗事發,真心遭踐踏,俞正奇施壓威脅,又不給她名分,一直拖到孩子出生。
最後…
嫌惡,厭倦,抛棄。
無辜的女學生精神恍惚,她的弟弟擔起生活重責,骨肉血親十八年分離不得相見。
白棄臉色煞白。
墨川憐惜地吻了吻他的發頂,一手撫上白棄頰側,讓他安心靠在自己胸膛,落入白棄耳中的嗓音就悶聲不真切起來:“他們是不是該死?俞正奇、張妍…和他們所有人。”
“阿祈,隻要你一句話。”邪神另隻手稍稍一擡,光影圍繞的畫面頓時一變,出現醫院在場衆人禁锢原地的詭谲一幕。
角落裡無數黑色觸手纏繞湧動。
墨川挑開白棄攥緊的拳捉在手裡把玩,捏了捏留有指甲深痕的瘦薄掌心,蠱惑似地誘哄:“或者——你點一點頭,我随時…都能讓他們後悔來到這個世上。”
-
某地。
斷斷續續的破損音頻裡傳來怪物般的嘶吼和隐約的對話。
能聽出内容大概是一方對另一方單方面的淩.虐,兇殘狠毒得讓人不忍聽完。
短短幾十秒漫長得如同世紀。
播放完畢,會議室裡一片死寂。
“哪來的?”
“匿名傳進郵箱,什麼話都沒留下。”
沉吟片刻,先前問話的人思路幹練,直切重點:“IP查到沒有?”
“已經查到了。”
“在A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