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好痛。

從皮肉到骨頭縫，全身每一寸肌肉骨骼都在叫嚣着痛。

畢棠擰緊眉頭忍耐，意識慢慢回歸，自己之前被“問天石”彈飛出去的事便也想了起來。

似乎有人拿着劍問了什麼，但當時耳膜被震到假性失聰，還沒聽清那人的話便暈了過去。

如今再醒來，畢棠隻覺頭痛欲裂，耳膜嗡嗡作響，渾渾噩噩間一時竟分不清自己這是在哪裡。

“響雷”帶來的眩暈倒是在這種劇痛下消退了不少，于是外界繁雜模糊的聲音逐漸變得清晰起來。

“如何？是不是魔族妖人？”

“你倒是說話啊，鋸嘴葫蘆啞巴了？”

“六幺！”

“诶，别催别催，事關魔族，可馬虎不得。”被衆人催促的六幺皺了皺橘皮老臉，看着趴在地上的畢棠眼睫顫動，似要清醒過來，便松開了搭在畢棠腕間的手指。

他起身，對着衆人攤手聳肩：“這小子丹田純淨，沒有一絲魔力。”

“怎麼可能！”

“不是魔族妖人，昨夜如何搞出這般動靜？甚至都觸發了‘十方伏魔大陣’。”

“諸位都瞧見了之前的紅白二色光束，紅色那束魔力的威力可不在元嬰之下。”

一想到宗門竟混入了個魔族元嬰級别的宗師，衆人頓時怒不可遏，紛紛瞪向六幺，就像六幺是這魔族妖人的幫兇一般。

明凱凱坐在上首，冷眼看着弟子府大殿内衆人争執，眼看六幺舌戰衆人不敵，氣得跳腳做潑婦罵街狀，他終于開口道：“六幺，說清楚。”

冷肅的聲音并不大，卻在一片吵鬧中清晰地傳進衆人耳中，大殿迅速安靜下來，隻剩一道刺耳的聲音迫于慣性還在持續輸出。

“都說了丹田純淨就是丹田純淨，你們活了幾百年腦殼活出瑕疵了不成，既然你們不相信老子的話，怎麼不自己來檢查？都是菜雞，一群菜……嗝。”

六幺掐腰跳腳指戳空氣的動作一頓，面不改色切換到“德高望重”的大宗師模式，理了理衣襟，肅穆道：“好的明凱兄。”

“諸位說的不錯，之前魔力的威力确實不在元嬰之下，但這并不能說明畢家這小子就是魔族妖人。”

不理會衆人的欲言又止，六幺撿起畢棠身旁扔着的一個圓盤，展示給衆人看：“這個法器名為‘一力降十會’，乃是四百年前天魔樓所造。”

“竟然是……這法器不是一百多年前就下落不明了嗎？”

六幺颠了颠圓盤，不理會這個話茬，繼續道：“想來諸位都知道，這法器内拘五尊八階妖魂，形成特殊陣法，外界輸入一分靈力，可增強為十分靈力輸出。這個能力已經十分強悍，但其另外一個能力更逆天，那便是控制輸出的靈力類型。”

“也就是說不管輸入的是什麼，最後都可以控制輸出為靈力或者魔力，确實是件可僞裝身份大殺四方的寶貝。”六幺揪了揪自己亂糟糟的胡子，他在陣法一道上頗有建樹，卻也不得不佩服鍛造出這件法器之人，雖然那人是個魔族妖人。

瞥了一眼趴着的人微動的手指，六幺加快語速總結道：“畢家這小子雖然隻是識海境界，但因‘問天石’引力，導緻他體内封印松弛，釋放的一半靈力直接輸入‘問天石’，另一半靈力則通過‘一力降十會’轉為魔力輸出，便稀裡糊塗造出了如此大的聲勢。”

畢棠體内有封印的一事，在魔尊入宗門時便主動向主持宗門招收的長老說過，并已登記在冊。

之前宗門隻當是普通封印，頂破天也就是個識海境界的丹田内，封印了金丹的力量。

直到這次才弄清楚，畢棠體内封印的力量絕不在元嬰之下。

那封印倒是巧妙，由四五種封印疊加而成，堪堪維持個平衡，這種平衡确實有可能會因為外界過強的刺.激而松動。

眼看衆人安靜下來，個個擰眉思索着六幺話中的漏洞和該如何反駁，明凱凱擡起手擺了擺，便有一年輕弟子端着個木盤走向衆長老。

“這是自畢師弟出生至今的所有卷宗信息，弟子将弟子府與我司家兩份卷宗做了彙總整理，請諸位長老過目。”

司珂端着木盤走了一圈，待最後一枚玉簡被六幺拿走貼于額間讀取後，大殿又陷入一片寂靜中。

畢棠吐出一口氣，緩慢睜開眼來。

入目是一處極為寬敞的大殿，正位放着七把太師椅，除了上首一人外，其餘六人都捏着枚玉簡貼在額頭，閉目讀取。

最上首是位身着滾金邊玄袍、三十出頭的白面書生，他見畢棠醒了，不發一言，隻是用沉沉的目光凝視畢棠。

着玄袍，執玉戒，白面閻王明凱凱。

畢棠目光劃過對方握着的玉戒尺，明了此人是歸一宗戒律堂堂主明凱凱，便向他微一颔首，随後收回目光，自顧自撐起身子來。

眼見畢棠如此放肆，明凱凱神色未變，他身後一衆弟子紛紛面現怒容，用眼神狠狠瞪着畢棠。

畢棠無視衆人的視線，緩緩撐起上半身，轉為盤膝而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