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打完了?”他問,“可還有何話要說?”
“沒。”秦不赦說,“辰時将至,每天的主線任務會在山下的半壺酒館發布。如果你不急着下線,我們可以一起過去。”
殊無己看了他一眼:“自然可以。我對此處不熟,要麻煩秦先生帶路了。”
“左上角有地圖。”秦不赦說,“你點開它,找到‘淮陽’一帶,有座‘萬頃山’,山頂上有一個門形的圖标,那個東西和傳送咒效果類似……”
他還沒說完,白發道人已經“唰”的一聲消失在了眼前。
秦不赦搖搖頭,提起劍也跟了過去,傳送陣亮起的一瞬間,他就意識到了不妙。
萬頃山在下大雪。
他吐出一口氣,水珠立刻在空中凝結成了冰粒,他轉頭去找殊無己,卻沒找到任何人影。
秦不赦點開坐騎“踏月行”,踩着月亮飛快地馳向萬頃山的複活點絕頃寒潭,果然在漆黑的水潭邊找到了正在光速掉血的殊無己。
殊無己的臉色慘白異常,他倒是不怕痛,就是這徹骨的寒冷讓他想起了毒發肺腑的那段時日,好像全身的骨頭和血液都被凍成冰碴子,腳趾踩在地上都不敢踩實,好像一用力,人就要碎了。
一隻光滑的葫蘆送到他的嘴邊。
秦不赦的聲音聽起來有點沙啞:“喝。”
他知道這個大概又是什麼“氣血食品”,他看着自己又要歸零的生命值,抖若篩糠地想接過酒葫蘆。
秦不赦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制止了他,硬是把壺嘴塞進了他嘴裡,逼他就這麼仰着脖子喝了兩口熱酒。
血條一下子回滿了,但因為負狀态【寒冷】仍然讓他不停地掉血。
秦不赦這才把葫蘆塞進他手裡:“慢慢喝。”
“這酒——”殊無己嘴唇微顫。
“是素酒。”秦不赦飛快地接話,好像根本沒耐心聽他把話說完,“不值幾個錢。”
殊無己點了點頭,他看到自己雪白的頭發上都結着冰霜子。
“我身上沒有解除寒冷狀态的功能食品,要去半壺酒館做一些。”秦不赦說,眼中閃過一絲懊惱,“你……随我一起下山。”
他再次招來踏月行,想拉殊無己上去,系統又無情地打斷了他的邀請動作:【邀請對象處于虛弱狀态,無法使用輕功、奔跑或騎乘】
秦不赦:“……”
殊無己溫聲道:“秦先生,何須沮喪?你自可先行一步,貧道随後便到……可屆時再還你這酒壺。”
他說着便擡起腿,然而被凍住的小腿跟踩了高跷一樣,花了整整一分鐘才落到地上。
秦不赦又歎了口氣。
殊無己心知這後生大約是該不耐煩了。
然而下一秒,這人就在他身前半跪下來。
殊無己訝然:“秦先生?”
“上來吧。”秦不赦背對着他,他看不到對方的表情,“我背你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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殊無己沒有猶豫太久,他擔心這一口口的酒喝下去還沒到山底下,他就要喝醉了。
他帶着寒冷的debuff,像樹懶一樣慢吞吞地張開手臂,慢吞吞地用雙手環住秦不赦的脖子,冰塊似的手沿着秦老闆脖子和衣領相接的地方滑下去,他注意到秦不赦明顯顫抖了一下。
他剛想道歉,秦不赦就抓住他的小腿,托着他站了起來。
“你……抓緊一點。”秦不赦低聲說,眼神卻看着地面,眼皮垂着,不知道在想什麼。
殊無己隻覺觸手溫暖,與秦不赦相貼的地方熱意從對方身上源源不斷的渡來,那種攪動五髒六腑的陰寒逐漸消散了,讓他的身體也不再那麼僵硬,而是頗為放松地靠在秦不赦的肩頭。
他看着自己的呼吸吹亂了秦老闆未完全束起的碎發,總覺得此情此境十分熟悉。
“怎麼了?”秦不赦低聲問。
“秦先生功力深厚。”殊無己答非所問,“連衣裳都是溫暖的。”
秦不赦沒接話,隻是腳下走快了些。
“我三清心法中有一門玄陽功,亦能有此功效,隻是我座下弟子大多不肖,未能煉成。”殊無己繼續說,“不知秦先生家學為何?”
“……”秦不赦沉默了兩秒,最終說,“沒什麼家學,隻是鈔能力。”
殊無己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過了一會兒,他又想起了什麼。
“你面容與那門派劇情中的秦萬仇相似,你們又都姓秦,可是有何淵源?”
“他是我叔叔。”秦不赦這回答得很快,“……他很有錢,也很喜歡這個遊戲,就讓制作人把他的臉給做進劇情裡了。”
“原來如此。”殊無己微微一笑,“既然你才是秦萬仇的侄兒,為何不入三清觀,反要去那五嶽派?”
秦不赦的動作停頓了一下。
就在殊無己懷疑自己問錯了問題的時候,秦不赦忽然低笑了一聲,細微的震顫從背後傳來,讓他也跟着感到一陣酥麻:
“因為不想再平白無故地挨一頓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