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寂靜無聲,實驗室玻璃印出兩人身影,一人叼着筆蹲在泛光的藍屏前,另一人帶着護目鏡不錯眼盯着檢測台,此時月光默默透過窗戶灑在電子鐘上——
現在時間是淩晨三點零零分,驚蟄
“怎麼樣了,出結果沒?”男人吐出嘴裡叼的筆,聲音緊張到有些顫抖。
“沒有。”身側帶護目鏡男人不耐煩得瞥他一眼,“宋栖衡你有必要這麼緊張嗎,檢測不到二十分鐘,你同一個問題問了我三遍!”
“......”宋栖衡擡眸看那人臉上同樣掩飾不住的緊張神情,搓着手輕哼一聲怼回去,“說得好像你江浮安不在意一樣。”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聲音太小,還是江浮安實在太緊張,宋栖衡竟破天荒沒收到那位日常“冷眼”。
自找沒趣......
宋栖衡切了聲,複而将目光再次投向不斷跳動的數據上。
數據折線圖連帶着滿屏的數碼密密麻麻的滾動着,每滾一下都撩動他們心弦。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直到電子鐘那無情的機械音傳來——
現在時間是淩晨三點一十分,驚蟄
檢測器聽到了時間的提醒,終于吞吞吐吐得将檢測報告打印出來。
“結果出來了!”
江浮安和宋栖衡不約而同的對視一眼,兩隻骨節分明的手同時抓住報告單,默契非常的先往對方那推,顯然這事不是第一次幹。
“唉,你别給我呀,你厲害,你先看,我後看。”宋栖衡一個勁塞給江浮安。
江浮安死活賴着就是不接:“宋博士可是設計師,你懂得肯定比我多。”
僵持半晌,報告單馬上都折皺了,最後結果還是一如既往,這兩人沒有一個願意先妥協。
誰讓宋栖衡骨子裡的就有那種偏執勁兒在,要是這次檢測還不完成,真保不準能當場猝死。
江浮安也不過剛上大學沒兩年的年紀,放手讓他獨自承受失敗,也隻有眼前還大他兩歲的男人才幹出來。
這總得講孔融讓梨的典故。
總不能讓自己吃虧,江浮安猛地松力,毫無征兆的反手将報告單“啪”的扣上投影儀。
刹那,整間實驗室有屏幕的地方全都投屏成報告單。
宋栖衡被突如其來的光亮晃了一眼,下意識望去,心頓時提到嗓子眼。
他沒想到江浮安這小子表面看上去成熟穩重的樣子,背後竟然用這種手段陰他先看報告。
宋栖衡翻了個白眼,無語的瞥了江浮安一眼,但憋死也拗不過心裡的緊張,無奈凝神看向大屏幕。
宋栖衡眯着眼,但打眼掃過去好像沒什麼标紅的地方,他微微松了口氣,轉而開始仔細觀察。
幾分鐘後......
全綠通過!
試驗成功!
宋栖衡當年高一沒分文理前,文科年級吊車尾,他屬實說不出什麼有文化的話,此時此刻心中隻有兩個字——我操!
卡心間的大石狠狠落地,砸的他心髒也跟着顫了顫,随即特别“體貼”得顧慮到現在還有一個人沒敢看結果......
宋栖衡強壓下内心歇斯底裡的歡呼,面上不急不緩的默默的染上幾抹凝重,他知道膽小鬼江浮安正根據他神情來判讀實驗結果。
果不其然。
膽小鬼,上當了。
江浮安瞧着宋栖衡越看越沉的臉色,心跟着涼了半截。
這什麼意思?又沒過?
江浮安腦中霓虹燈般閃過一萬種為什麼不過的原因,最後心急的耐不過,還是看了眼大屏幕,這畢竟是自己的心血,就算失敗了也能接......受?
安慰自己的話到嗓邊硬生生拐了個彎咽了回去。
不是!這全綠通過宋栖衡冷着個臭臉幹什麼!
江浮安細長的睫毛像蝴蝶一樣茫然的撲閃兩下,幾乎是霎時就意識過來,合着自己一腔信任喂了狗,宋栖衡這個狗東西竟敢拿實驗結果騙他!
當然一個被窩睡不出來兩種人,一個實驗室也待不出來兩種人。
江浮安眸色一動,壓下嘴角的笑,他學着宋栖衡的樣子冷下神情。
江浮安側臉天生骨相白皙,看上去總有些清冷疏離的感覺,現下神色一冷反而平白無故加上一抹遺憾和悲傷,偏偏還卡着宋栖衡偏頭看他去時歎了一口氣。
這口氣歎的有水平,歎的宋栖衡都懷疑自己5.3視力是不是真漏看了報告單上的問題。
宋栖衡眉心一跳,猛地扭頭将目光從江浮安臉前挪開,重新移到報告單上,仔仔細細的檢查了一遍,真的确保沒看錯後又将目光轉了回去。
江浮安怎麼還這死樣?
啞謎了半天,宋栖衡也不免有點心虛。
雖然兩人的知識層面都很廣,但他畢竟對于這項技術主要負責代碼和圖紙,而江浮安主攻技術和方案,萬一江浮安真看到了他不涉及的領域問題,那這個技術照樣得完蛋。
這麼一想,宋栖衡立刻難崩的黑了臉,他忍不住出聲說:“出什麼問題了?”
“有問題。”江浮安裝作嚴肅思考中不經意的回應。
“你快說什麼問題。”宋栖衡差點給這人憋死,“咱能别跟擠牙膏似的非得我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