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蘭聲曾答應過卓雅不會來打擾她在南淮這邊的生活,如今任務完成便不該多待。
“阿雅,我走了。”賀蘭聲轉身欲離去。
蘇星白提前聯絡了醫院,在醫護人員的指引下去更換無菌服準備加入手術。
卓雅拉住賀蘭聲的手腕,語氣不輕不重,足以讓手術室外的人聽見:“你的血不能用。”
賀蘭聲反應了許久,手術室外的每一個人,都沒從卓雅剛才的話語中反應過來。
直至卓雅再次出聲:“蘭曉……你的……”
“蘇星白!”賀蘭聲喊住換好無菌服剛走至門口的蘇星白:“一号箱和十三号箱不能用。”
蘇星白點了點頭,走進手術室。
留下室外的人面面相觑,站在角落裡的蘭薪幾近崩潰,不可思議的盯着坐在藍色座椅上的卓雅。
“不可能……”蘭薪看向蘭印,仔細端詳着他的臉,這張臉根本沒有一點賀蘭聲的樣子,蘭印分明是他的孩子,既如此,蘭曉又怎麼可能是賀蘭聲的!
他們可是龍鳳胎,而且那時候……那時候他和卓雅關系那麼好,新婚燕爾蜜裡調油,怎麼會呢。
蘭薪忽然想起了還在家裡的餘悔,一切都變得合理了。
卓雅早就知道了,早就發現了他出軌的現實和餘悔的存在,忍氣吞聲在他身邊二十年。
她在報複他。
可餘悔的存在,真的隻是意外。
“卓雅,你說曉曉,是你和賀蘭聲的孩子?”上官醒也很難相信。
卓雅起身,慢慢走到蘭薪面前,“蘭曉是賀蘭聲的女兒。”這話不止是回答上官醒,更是讓蘭薪聽個清楚明白。
她以為他會是港灣,會是她最後的歸宿,所以她逃離了冷漠危險的賀蘭家,選擇跟他一起開始新生活。
可就在婚後不久,她發現蘭薪出軌且在外養了一個私生子。
蘭薪:“你和他,什麼時候的事。”
“在你忙着去看那個私生子的時候。每次你離家,你爸媽便對我百般苛待,那次我實在受不了了,跑去找你,發現你抱着一個小孩,笑着讓他喊你爸爸,我好像明白了,為什麼你爸媽總喜歡針對我。”
蘭薪眼眶泛紅,他不知道他離開後,父母會格外針對她,她也從來沒有說起過。
“爸媽苛待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卓雅輕笑:“我告訴過你啊,我說過我想出去住,可那時候你的心思不在我身上。”
蘭薪:“所以你就回了賀蘭家。”他以為她再也不會回去。
卓雅:“是啊,我回去了。”那天她差點死在賀蘭家的院子裡,可是她知道賀蘭聲會來,不管他是恨是怨,她照收不誤。
賀蘭聲把她撿回去了,她在賀蘭家整整一個月,這一個月蘭薪同樣也在陪他的第一個兒子,他們偶爾聯系,幾乎不聯系,蘭薪怕說多了露餡,同樣她也是。
在賀蘭家的那一個月,一切仿佛回到了還沒離開的樣子。
一個月後蘭薪回歸家庭,而她也離開了賀蘭家,她是想離婚的,可又不那麼甘心。
“你早就知道餘悔的存在。”蘭薪滿目悲楚:“為什麼不拆穿我。”
“因為我懷孕了,但我不知道是誰的。”她懷疑過會是賀蘭聲的,可那段時間除了賀蘭聲,蘭薪也跟她有過幾次。
她是愛過蘭薪的,是他把她從賀蘭家的深淵裡救出來,成為她人生路上為數不多的暖陽,也是他又把她推進深淵。
在這十幾年裡,她怨恨過蘭曉的存在,這讓她變成了跟蘭薪一樣的人,她也歡喜過蘭曉的存在,這是她對蘭薪的報複。
她沒想告訴賀蘭聲,打算就這樣隐瞞一輩子,甚至想過就讓蘭曉悄無聲息的死去,所以她沒有阻攔蘭薪簽下全責協議。
她是個壞媽媽。
其實她早早便察覺到蘭曉的變化,兩年前在書房和蘭薪争論不休時,也發現了蘭曉的存在,但還是選擇以那樣的方式把真相告訴蘭曉。
蘭曉有權知道真相,也有資格怨恨。
畢竟她也跟現在的蘭曉一樣,想過毀掉與此相關的每一個人。
她虧欠蘭曉太多太多。
所以在發現蘭曉和沐景晨的地下情感時,她選擇了包庇和隐瞞,尊重蘭曉的選擇,縱容她要走的每一步,不管是對還是錯。
從蘭曉的成人禮到顔清的小提琴,從沐景晨QJ事件到餘悔身世,樁樁件件,她視而不見且順水推舟。
知女莫若母,她知道蘭曉需要一個突破口,既如此隻能犧牲一個沐景晨,這也算是上官醒用蘭曉血救命的一個回報。
等蘭曉玩夠了解氣了,她想帶她離開南淮,開始新生活。
她想,做一個好媽媽。
“可笑的是。”卓雅苦笑,瞧着今日接連遭受變故的蘭印:“蘭印竟然是你的,老天就愛跟我開玩笑。”
“别說了别說了……”蘭薪坐在地上,捂着臉哭,肩膀顫動,他沒資格質問卓雅為什麼,更沒資格埋怨卓雅的背叛。
是他先出軌的,是他違背了誓言,是他做錯了事走錯了路,傷了她的心,都是他的錯。
“每個周二,在你去看餘悔的每一個星期二,我都會去找賀蘭聲,這十九年,一、直、如、此。”卓雅字字誅心。
她要說,她要說出來,她要讓蘭薪也嘗嘗被枕邊人欺騙的滋味。
沐風和上官醒作為半個局外人,難以評判此事的對與錯,隻是可憐蘭印一個孩子,被上一輩的恩怨拉扯其中。
“阿雅,手術結束了。”賀蘭聲盯着滅掉的紅燈,忐忑難安。
那是他和阿雅的孩子,他還沒有好好看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