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蘭聲聞聲回望,桌面的書半開半合,門口的她穿着灰裙和栗色馬甲,烏黑的長發披在肩頭,劉海處别了一支咖色發夾。
一聲哥哥,一生牽絆。
此後年年,她常在書房門口喊他哥哥,從生澀到娴熟,時而俏皮,時而歡愉,或悲傷或狡黠,千萬種悲歡喜怒,僅他可見。
五年後……
賀蘭女士的生日宴還是一如既往的盛大,自八歲被賀蘭家收養後,賀蘭風雅早已見怪不怪。
然而今時不同往日,被關禁閉的她,沒有機會去參加宴會。
賀蘭風雅待在賀蘭聲的書房裡,百無聊賴的翻着空白試卷,手裡的中性筆不知轉了多少圈,看完所有試題後,從第一題開始寫答案。
保姆敲了敲門走進來,正在通話中的手機輕放在她面前,她放下手中的筆,看見視頻中那張熟悉的臉,難掩雀躍。
“哥哥!”賀蘭風雅拿起手機,從書房跑到卧室,踢掉鞋子撲在柔軟的床上和他視頻。
賀蘭聲語氣嚴肅,像個小大人:“題都做完了嗎?”
賀蘭風雅點頭:“嗯嗯,哥哥,你那邊結束了沒有?”
賀蘭聲咳了兩聲依舊嚴肅:“關于你期末考試交白卷的行為,想好理由了嗎?”
賀蘭風雅自動忽略這個話題,将手機放在枕邊,仰頭看着天花闆:“哥哥你快回來吧,我在家裡好無聊……”
“别轉移話題。”
賀蘭風雅拿起手機,對着他一字一頓道:“你、不、回、來、就、沒、有!”她挂斷電話。
獨自在家,賀蘭風雅實在無聊,騎着小車在家裡亂逛,逛着逛着,她在二樓的另一個套房裡,發現了一個巨大的健身房,比賀蘭聲套房裡的那個小健身房大了不知多少倍。
她騎着小車轉了一圈又出去,路過一個起居室,紅沙發上還放着賀蘭女士的披肩,她把披肩往自己身上一搭,裝扮起了大人模樣。
在二樓參觀了一圈,肚子餓了便去一樓吃了點下午茶,阿姨給她做了葡萄蛋糕和布丁,吃飽喝足後她乘電梯去了三樓。
這五年來,她隻去過兩次三樓,奇怪的是賀蘭女士和徐先生并沒有明令禁止她不準去三層,但她卻下意識的覺得第三層是什麼禁區。
大概也許去第三層的那兩次經曆都不太美好。
第一次是十歲那年賀蘭聲突然昏倒,她被家庭醫生急匆匆的拉去三樓的一個私家病房裡輸血,也是這一次她才明白以往的每一次采血,都是因為賀蘭聲生病了。
賀蘭聲有再障性貧血,不算特别嚴重但也不是小問題,需要長期輸血。
第二次是今年,她生日那天。
她的生日自然不像賀蘭女士那麼大場面,更不及賀蘭聲的生日宴那般琳琅滿目,整個賀蘭家在意她生日的大概隻有賀蘭聲了。
而這五年來也一直是他們兩個過生日。
明明前一天晚上就說好第二天陪她過生日,他卻消失不見,電話也不接,她在卧室裡生了半天悶氣。
最後還是阿姨告訴她,賀蘭聲一早就去了三樓把自己關在房間裡,不吃也不喝。
賀蘭風雅直奔阿姨所指的目的地,在賀蘭女士的練功房裡找到了賀蘭聲。
“出去!”
練功房裡四處都是鏡子,空曠的說話都有回音,賀蘭聲穿着黑色衛衣,戴着兜帽,孤零零的坐在中央,顯得十分可憐。
“賀蘭聲,你說話不算話!幹嘛跑這裡——”她拉開賀蘭聲的兜帽後,才察覺到不對勁。
賀蘭聲的頭發一夜之間變成了淺灰色,仍有幾縷純黑色混雜其中,讓這層灰色更加顯眼。
“哥哥,你的頭發……”賀蘭風雅愣在原地。
賀蘭聲眼眶泛紅,在看到僵立在原地的賀蘭風雅後,手忙腳亂的将帽子戴好,往遠離她的方向挪動了幾分。
他已經在練功房裡看得很清楚了,他的頭發……他好像一夜之間,變成了一個怪物。
他不由得想起自己經常用賀蘭風雅的血液治病這件事,會不會是上天懲罰他,要讓他變成吸血鬼的模樣。
“哥哥,這是你送給我的生日禮物嗎?”賀蘭風雅笑着蹲在他身邊,抱住他後才感覺到他在發抖:“哥哥你抖什麼?”
賀蘭聲沒有講話。
賀蘭風雅再次摘下他的兜帽,扯了扯他的發絲,确定這不是假發後,心裡也是一個咯噔,再看如今賀蘭聲的表現,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哥哥你怎麼了?有沒有不舒服,我去給媽媽打電話。”
她跑去讓阿姨給賀蘭女士打電話,又匆匆跑回來,一直陪在賀蘭聲身邊。
他在害怕,賀蘭風雅除了擁抱他不知道怎麼安慰,突然想起最近在看的漫畫,她又從三樓跑到二樓書房去拿漫畫書,急得連電梯都忘了,在旋轉樓梯那裡爬上爬下,出了滿頭大汗。
他們坐在一起,賀蘭風雅翻着漫畫書,指了指漫畫上的人魚王子,人魚王子的頭發長到腰肌,和當下的賀蘭聲一個顔色,身上還畫了漂亮的鱗片,很美很美且一點都不怪異。
“哥哥你看,你的頭發和人魚王子一樣漂亮。”顔色大同小異,隻不過漫畫裡的人魚王子頭發比賀蘭女士還要長。
賀蘭風雅不知道賀蘭聲有沒有被安撫到,隻能不停地給他講漫畫故事,轉移注意力,結果講到最後,人魚王子尾巴斷了還被囚禁了,她哭得泣不成聲眼淚直流,賀蘭聲倒反過來安慰她了。
終于接到消息的賀蘭女士回了家,賀蘭聲在病房裡經過了一系列的檢查,最後也沒檢查出什麼惡性病變。
經曆了七上八下的一天,賀蘭風雅早早就累的睡着了。
入夜後,賀蘭聲悄悄把生日禮物放在了她的枕邊。
電梯門打開,賀蘭風雅躍躍欲試的跑進三樓。
騎着她的小車在鋪滿大理石地闆的連廊上徘徊,沿着走廊,落地窗外是極好的風景,她不緊不慢的,隻觀光不亂進其他房間。
賀蘭聲跟她說過,每個人都有隐私,爸爸媽媽的房間就是他們的私人領域,不能亂進。
最後賀蘭風雅去了地下一層。
生日會結束後,爸媽還有約會,賀蘭聲便回了家,回家後沒看到賀蘭風雅的蹤影,問過保姆阿姨後,無奈扶額。
賀蘭聲在酒窖找到了賀蘭風雅,看起來她已經累得睡着了,紅色的小車歪倒在一邊,她靠着酒櫃,手裡還拿了一瓶未開封的紅酒,謝天謝地她不會開這個木塞子。
裝睡的賀蘭風雅一動不敢動,裝着裝着,真睡着了。
次日賀蘭風雅醒來後仍然沒有逃過被賀蘭聲盤問交白卷的緣由。
賀蘭風雅站在牆角不出聲。
賀蘭聲知道她的成績很好,除了剛來賀蘭家的第一年,接觸新環境新知識不太适應,但适應過來後,水平也是突飛猛進,所有人都小看了她,但事實是她的智商遠在同齡人之上。
而他作為跳級選手,也難免被她超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