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賀蘭風雅擡手扇了他一巴掌,手腕上的鐐铐連着長長的鍊條,與床邊的木櫃撞擊發出沉悶的聲響,她撕下粘在嘴巴上的膠帶,攥成一團扔在他臉上。
唇邊被膠布粘得發紅,她又氣又惱眼眶也憋的通紅,低頭用手背擦拭眼睛,還是沒能阻止眼淚滴落在床被上。
賀蘭聲捧起她的臉,吻上她的嘴巴,又被她一巴掌扇開。
“今天晚上不要罵我了好嗎?爸媽在客房,我怕他們聽見。”賀蘭聲低聲請求。
賀蘭風雅冷笑:“你也知道怕。”淚水仍然泛濫,她用衣袖擦得眼角都泛紅,抱着自己蜷縮在床頭,哭得肩膀顫抖,很是委屈。
賀蘭聲摸了摸她的腦袋,坐在她身邊,将她圈抱在懷中:“對不起,爸媽來的太突然,怕你大吵大鬧,才用的繩子和膠布,你生氣,明天我讓你捆。”
賀蘭風雅拉過他的手在大拇指下方咬出一個很深的牙印,很快皮下便浮出一層淤血。
這半年,她被困在這裡,活動範圍也僅限這套房子。
對賀蘭聲,她罵也罵過,打也打過,傷也傷過,可他油鹽不進軟硬不吃,不肯放她離開。
她就像困在籠子裡的雀鳥,錦衣玉食被他圈養在這裡,沒有自由可言。
“我要走,我要離開這裡,放我走。”賀蘭風雅這次還是選擇了服軟。
賀蘭聲捧起她的臉,指腹按了按她發紅的眼角,反問她:“那我呢?”
賀蘭風雅淚如雨下:“你為什麼總是問我這個問題,你想讓我怎麼回答你?!”
賀蘭聲捂住她的嘴巴。
賀蘭風雅氣急,抓住他的頭發一扯,扯掉了好幾根,他才慢慢松開手。
她盡量控制着聲音:“我隻是想離開星海,我想離開這個地方,去找一個适合我的城市,好好生活……”
所有的傷痛留在星海就好。
“那我呢?”賀蘭聲還是這句話。
賀蘭風雅近乎崩潰:“你還沒聽明白嗎?!我的生活裡不會再有你了!”
賀蘭聲又一次捂住她的嘴巴。
賀蘭風雅在他手背上抓出血痕。
這次他死活不肯松開。
指甲裡都是他的血肉。
賀蘭風雅閉上眼睛不再看他,他們躺在同一張床上,蓋着同一張被子,明明離得很近,卻越來越陌生,越來越無話可說。
賀蘭聲還是決定封住她的嘴巴,他太害怕她的呼喊會引來客房二人的關注。
他拿起一旁的膠布,将她的嘴巴粘住。
賀蘭風雅此刻雙手并未被束縛,莫名其妙地看向突然出手的賀蘭聲,覺得他腦子壞掉了,氣急敗壞地将嘴上的膠布撕下來,拍貼在他臉上。
他又撕了一塊粘回去,她繼續撕下來拍到他那張氣死人不償命的無辜嘴臉上。
兩人像小孩子過家家一樣,玩起了撕膠帶大戰,最後因粘住了賀蘭聲的頭發而結束戰鬥。
賀蘭風雅坐在他腿上,小心翼翼地撕掉粘在他頭發上的膠帶。
賀蘭聲抱住她,枕靠在她胸前:“你總說你的生活裡不會再有我,又為什麼總是給我你還愛我的錯覺。”
“我沒有說過我不愛你。”賀蘭風雅成功撕下他頭發上的膠布,上面還是無法避免地粘連了幾根頭發絲。
賀蘭聲驚愕于這個消息,他以為她那麼果決的和他分手,是因為早已厭倦了他,早就不愛他了,他強留的每分每秒都是驚慌的。
賀蘭風雅低下頭,對上賀蘭聲震驚又懷疑的眼神。
“你沒有聽錯,隻是比起愛你,我更想多愛自己,所以我想離開。”
賀蘭聲的眼神黯然,又是那個問題:“那我呢?你走了,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
“你能藏我一輩子嗎?”賀蘭風雅反過來質問他:“你都不敢讓你爸媽發現我還在這裡,你有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
賀蘭聲:“我可以,我可以讓他們知道我們還在一起。”
“然後呢?你能保證他們會同意,還是能保證我會成為你的未婚妻。”
賀蘭聲啞口無言,他承認他現在還做不到,但是最開始的軟禁也隻是怕她會一聲不吭地離去,如果她不再想着和他分開,他便沒有必要這樣關着她。
是她非要走,非要扔下他。
賀蘭風雅見他有所動容,繼續和他分析現狀:“你離不開星海離不開賀蘭家,因為這裡是你生長的地方,有你的父母親人,有偌大的家業等你繼承,可我沒有。”
“每次你問我,我走了你怎麼辦這類的問題,我從來都不會說要你放棄家庭跟我離開,我知道你走不了也不能走,你生來就無法做一個自由人,但我可以。”
“所以,你也不要強迫我留在這裡,我不喜歡星海也不喜歡你的家人,這片天地這個城市,隻有你是我喜歡的,強留在這裡,會有數不盡的痛苦等着我,這些痛苦遲早會消磨掉我對你的愛。”
賀蘭聲靜望着她,心微微觸動,他都不敢奢求她的愛了,她卻回過頭來告訴他,她一直都愛他。
然而心動過後,他又很快恢複理智。
“你今天,話格外多,差點被你帶偏了,說來說去,還是要離開我。”
賀蘭風雅見他又是這種軟硬不吃的态度,竹籃打水一場空的挫敗感油然而生:“你擅作主張把我關在這裡,我很不開心。”
她輕輕掐住他的脖子,咬牙切齒威脅道:“我有仇報仇有怨報怨,上官銘就是最好的範例。”
賀蘭聲無奈笑笑:“突然提他做什麼。”
賀蘭風雅捏住他的雙頰:“警告你再這麼關我,我就要跟你鬥個魚死網破了。”
賀蘭聲将她撲倒在床上,解開她的睡衣,在她臉上唇邊吻了好一會兒:“可我們分明就是同一張網裡的魚,應當是生死相依,不離不棄。”
“别碰我。”賀蘭風雅别過頭不讓他親:“瘋子。”
“剛才還說愛我,怎麼又不讓我碰了。”
賀蘭聲捏住她的手腕,吻了吻她的掌心,喃喃道:“我知道你恨我,這條命來之不易早已不屬于我,其中有一半是你給我續的,想要就拿走吧,除了爸媽最有資格拿走我這條命的人就是你,你給我痛快,我放你自由。”
賀蘭聲拉動旁邊的抽屜,從抽屜裡拿出一把剪刀,遞到她手心,抵向自己的頸動脈。
她擡頭望着他,銀色的長發垂落在她肩頭,剪刀的刀尖抵在他的脖頸上,隻要微微用力,就能刺破他的血管。
她将刀尖挪開,抓住他的頭發,剪斷他的發,斷發連同剪刀一并被扔在地上,将他推到一邊。
窗外傳來煙花炸響的回聲,這是他們相愛後的又一個新年。
賀蘭風雅收攏好睡衣,走到床邊,腳腕上長長的細鍊被扯動,在地闆上發出摩擦聲響,她拉開窗簾,望着遠處的燈塔發呆。
賀蘭聲平躺在床上,手臂遮蓋着雙眼,一滴眼淚從眼角滑落。
兩人就這樣僵持着,誰也不理誰。
最後還是賀蘭風雅先跟他講話:“别這麼不惜命。”
賀蘭聲苦笑一聲,側過身背對着她偷偷抹眼淚。
賀蘭風雅歎了口氣,繞到他的那一側,抽了幾張紙巾,給他擦眼淚。
賀蘭聲握住她的手,哀求她:“能不能不走,别離開我。”
賀蘭風雅搖頭。
她是一定要走的,這是她的态度。
“阿雅,我不想把你關在這裡,可除了這樣,我找不到留下你的方式。”
賀蘭風雅躺回床上去,蓋好被子,靠在他懷裡:“先睡覺吧,你現在腦子不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