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蘭聲站在客廳裡,望着臉色陰沉的父母,心中有不解也有憤怒,他不明白為何連選擇另一半的權利都沒有,甚至不太明白這條命被保下來的意義。
如果他們隻是想要一個聽話的工具,為什麼不從一開始就放棄他,任他自生自滅,再去生一個健康的聽話的孩子。
“你們根本不是害怕阿雅會報複我,這都是你們瞧不起她的理由,從一開始你們就瞧不起她。”
賀蘭昭眼神裡含着怒火,掃過賀蘭聲的臉:“是,我們就是瞧不上她,你身邊的人最差也得是上官醒那樣的家世,她一個無父無母的野丫頭,能幫你什麼!”
賀蘭聲哼笑一聲:“那麼爸又能幫你什麼?!他不是為了跟你在一起,抛家舍業連蘇姓都不要了嗎!”
啪——!
賀蘭聲老老實實挨下賀蘭昭的這一巴掌,從小到大,她動手打他的次數,一隻手能數得過來,好像都是因為徐清河。
“賀蘭聲,誰都有資格說你爸,就你最沒資格!”
“因為他的父愛太偉大了是嗎?”賀蘭聲語氣譏諷,情緒也跟着激動:“是我想出生在這個世界上嗎?是我想生病嗎?是我求着他救我的嗎!!那你是不是忘了賀蘭風雅也救過我的命!既然瞧不上她,又為什麼用她的血用她的骨髓給我續命!”
賀蘭昭快要被他氣到昏厥,徐清河将她扶坐在沙發上。
她氣得頭痛,按了按眉心:“賀蘭聲,我沒有那麼多時間浪費在你的感情生活上,你也少拿你爸和她比,我隻問你一句,你到底聽不聽我的,和賀蘭風雅徹底做個了斷。”
賀蘭聲堅定搖頭:“我不聽。”
徐清河按住要起身繼續和他理論的賀蘭昭,轉而問他:“那麼話又說回來,你怎麼确定她不會報複?你也說了,她救過你的命,但事實是被迫救你的命。”
賀蘭聲:“她愛我,我也愛她。”
“如果她不愛你了呢?如果你們不愛了呢?”徐清河反問道。
賀蘭聲語氣堅定:“不會。”
徐清河無奈歎息,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和小雅還年輕,把情愛看得太淺薄,生活中還有很多誘惑,隻憑一句你愛我我愛你,根本撐不下去。”
“不是的,是你錯了,是你們錯了。”
賀蘭聲不想聽他用輕飄飄的語氣去評判他和阿雅之間的愛情:“我們是年輕,未來還會經曆很多,既然你覺得我們早晚會被外界的誘惑拆散,又何必在這裡多此一舉。”
賀蘭昭和徐清河對視一眼,眼裡是同樣的愁緒和無能為力。
賀蘭聲犟得九頭牛都拉不回來,任憑他們軟硬皆施,他也隻是一種态度,認定了賀蘭風雅。
可他再怎麼忤逆他們,也始終是他們好不容易留下來的孩子,從骨子裡就是偏疼他的,也不會因為這樣一件事就把他趕出家門,磋磨自己的孩子。
賀蘭昭更不會讓賀蘭聲變成下一個徐清河。
所以,她隻能從賀蘭風雅那邊解決問題。
“不分是不是?”賀蘭昭最後一次問他。
賀蘭聲猶豫了,他猶豫不是因為内心不堅定,而是想起了他和阿雅在南淮時,賀蘭昭說過的話。
他低頭服軟,态度再難強硬下去:“她沒有錯,不要打擾她的生活,是我的錯,是我放不下她,是我要纏着她,我是你們的孩子,怎麼對我都行,不要去針對她,不要去傷害她……”
賀蘭昭已經不想聽他說話了,起身便走。
賀蘭聲跪下來,苦苦哀求:“媽!到底怎麼樣你才能同意我們在一起。”
賀蘭昭回頭看了他一眼:“我隻在乎我要的結果。”
她轉身就走了,撥通一個電話:“小張,訂機票,去江北。”
“分!我和她分手!”賀蘭聲跪在地上,雙拳緊握,肩膀顫動,腦袋貼在地闆上,不得不妥協:“我和她分手……别去,她好不容易過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賀蘭昭停下來,轉身往地面看去,她知他心中不滿,知他心中怨恨,可他們賀蘭家無法留下一個隐患。
她的确不知未來賀蘭風雅會不會心生怨恨打擊報複,但她不能拿賀蘭家和賀蘭聲的未來做測試,隻能杜絕後患。
她十八歲就撐起了搖搖欲墜的賀蘭家,鬥兄長鬥堂弟,鬥沒有用隻知道出軌的生父,解決掉内部矛盾,又去鬥外面的牛鬼蛇神。
現在的賀蘭家于她而言,是一手創造的新帝國,這個帝國必須長盛不衰,至少交到賀蘭聲手裡的時候,它是興盛的繁榮的,至少在她還活在這個世界上的時候,她不要看見它落敗。
徐清河蹲下身來,摸了摸他的腦袋,拿出手機放在他手邊:“長痛不如短痛,現在給她打電話,告訴她你們不合适。”
賀蘭聲擡起頭,用袖子擦了擦臉,拿起地上的手機,撥通賀蘭風雅的号碼,顫抖的手好幾次都按錯了數字。
他終于撥通了她的電話。
“阿雅,我們還是……分開吧。”
另一邊的賀蘭風雅遲遲沒有回音,卻傳來隐隐約約的啜泣聲。
賀蘭聲嗓音哽咽,壓抑着哭聲,心痛得要死:“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說好讓她等他回去,他又食言了。
賀蘭聲挂斷電話,哭聲也漸漸壓不住,雙手撐着地闆,感覺快要窒息。
“清河,我們走,别管他,讓他自己清醒清醒。”賀蘭昭冷冰冰地說道。
徐清河拍了拍兒子的後背,和妻子離開客廳。
賀蘭聲躺在地闆上,蜷縮着,握着項鍊上的吊墜。
在江北的賀蘭風雅,接到賀蘭聲電話後,坐在沙發上發呆,她知道他是有苦衷的,他說的話也是違心的。
她隻是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她看着手指上的鑽戒,回想她和賀蘭聲的這段感情,從坦白心意的第一個吻開始,一直都是賀蘭聲主動走近她。
督促她讀完大學,幫她收拾爛攤子,為她一次次忤逆父母,主動來江北為她慶祝生日,拉扯着膽怯的她,到他身邊去。
他走了那麼長的一段路,隻為了拉住她的手,是不是她也該學會走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