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同意你辭職?”沈冰玉問。
“不同意。”左烽用指腹把他的眉頭捋平,說:“我給他們提業績,他們供我吃住,本來是互惠互利的事,但是我突然要走,又沒人能填我的窟窿,他們當然不同意了。”
“我也能供你吃住。”沈冰玉抓住他領子把他拉下來,看着他的眼睛問:“你硬要辭職他們有什麼辦法能攔住你嗎?”
左烽猶豫了一下說:“我跟他們…簽了合同。”
合同?沈冰玉稍微一琢磨就抓到了重點,雙眸微微睜大:“他們拿合同綁着你,要違約金?”
左烽點點頭。
沈冰玉沉默了,他回憶了起來,好像以前楊盛跟他說過,雀躍場的背後是程氏集團,他們名下占比最重的就是文娛産業,有自己的影視公司,遊戲公司,還有各種數不清的娛樂門店,雀躍場就是其中之一,很多簽了合同但是沒出道或者被淘汰了的年輕藝人最後都會流入這裡。
雖然左烽不屬于這一類,但估計也是類似的流程,簽的類似的合同。
沈冰玉想了想,說:“那個合同在哪?”
左烽說:“有兩份,一份在我手裡,一份在經理那。”
“回頭把你那份合同拿給我看看。”沈冰玉說。
“嗯?”左烽愣了一下,雖然沒想明白,但是點點頭:“好。”
左烽摸着他的頭發,還有點潮,但好在屋裡暖氣足,幹的也差不多了,但沈冰玉還靠着他似乎沒打算動,他便輕輕地給他捏起了肩膀。
房間裡溫暖而幹燥,沈冰玉身上散發着剛洗完澡後清新的柑橘味道,左烽在他肩頸上捏着,手底下的皮膚都熱了,好半天沒有人說話,他都以為沈冰玉是睡着了,正要起身去洗澡,就聽見沈冰玉突然說道:“你要不要搬過來一起住?”
左烽的手停了下來。
沈冰玉轉過身看着他,清了清嗓子道:“我想了想,我這房子雖然挺舊了但是還算寬敞,住倆人不成問題,你看北面那個卧室空着的,你要是搬過來自己收拾一下也能睡……”
左烽怔怔地看着他,在他說話的時候眼睛都沒眨一下,盯得沈冰玉的心莫名往上提了提,他刷地移開了視線,快速道:“當然你要是覺得不方便就算了。”
“我不要。”左烽說。
沈冰玉一下定住了。
他好不容易說完,心跳還沒減速呢,就被一盆冷水澆了下來,整個人如墜冰窖,這下輪到他懵了,盯着他說:“什麼?”
他懷疑自己聽錯了,他潛意識裡根本沒想過左烽會拒絕。
左烽緊緊地摟住了他,趴在他肩上小聲說:“我不要睡北面那個卧室,我要跟你睡一個。”
噗通。
沈冰玉的心結結實實地砸進了一片柔軟的蜂蜜沼澤裡,香甜的蜜糖慢慢裹住了他,他快要在甜蜜的陷落中窒息了,但他絲毫不願掙紮,任由自己在粘稠中下墜,下墜。
他的心還真是忙碌呢,一會天上一會地下。
“怎麼了沈哥?”左烽輕聲喚道。
沈冰玉這才從夢中驚醒,心口處似乎還殘留着那份還未消弭的甘甜,他說:“沒什麼,我很高興你能來。”
“真的?”左烽探過頭來看着他,用手在他嘴角戳了戳:“那你怎麼不笑?”
“我…”沈冰玉頓了頓,拉開他的手:“反正我真的很高興,真的。”
“那我再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左烽的嘴角勾了起來。
沈冰玉半擡着眉梢:“說來聽聽。”
“我是因為沒地方住才被迫選擇那個工作的,隻有當陪酒少爺才包吃包住,如果沈哥收留我了,我就可以換個工作了。”左烽抱着他說。
“你是說,你可以不辭職,但是換個幹淨的活幹?”沈冰玉扭過頭看着他。
“對,切切果盤什麼的。”左烽笑了笑。
他笑着笑着,嘴角的弧度就淡了下去,轉而一抹苦澀浮上眉頭。
沈冰玉敏銳地發現了他情緒的轉變,稍微一細想就能找到他突然低落的原因。他不難感覺出來左烽是個自尊心很強的人,而且越是熟悉的人他的嘴就越嚴。從他死活不願意透露自己的背景,每次見面都帶些小禮物,也從未找他要過“服務費”這些事就能看出來。
他的這份工作就是他不願意說出口的事的其中之一。
他一直在努力擺脫他現在的生活,一直在拼命把自己和他們剝離開,用各種微不足道的反抗來證明自己“不一樣”。
雖然微不足道,但誰都知道那是他能做到的全部。
想到左烽剛才說“再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時微微上揚的語氣,沈冰玉的心就跟被揪起來一樣疼。
在沒遇到自己之前,在自己沒邀請他搬過來之前,他又期盼了這個好消息多久呢。
此刻一切安慰的言語都顯得太過蒼白,像泡沫一樣易碎。沈冰玉摟住了他的肩,擡頭吻了上了他的唇,張開嘴,極盡溫柔的糾纏撫慰。
這種身體上無聲的撫慰似乎更容易共情,左烽回應他的吻也比任何一次都輕柔。
一吻結束,兩人眼裡都隻剩下了無盡的缱绻與溫情,仿佛剛剛進行了一場潤物細無聲的交流,你知我知,言盡于此。
左烽捧着他的臉,低聲道:“我真得去洗澡了。”
“嗯,快去。”沈冰玉笑了笑。
“那我去了,你也…别看電視了啊,回卧室。”左烽說。
“嗯?”沈冰玉愣了下,本能地用視線往他下邊掃了一眼,然後笑得倒在了沙發上。
他邊笑邊說:“我真服了,快去!”
“别看電視啊!”左烽抓起毛巾沖進了浴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