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天不知道他心裡可靠厲害的老師偷笑,他夠到蓮花轉過身靠着浴桶打量那由法力顯化的青蓮。很漂亮精緻的蓮花,帶着絲絲縷縷道韻甚至連紋理也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他看着看着就很心動,輕嗅兩下抱起來就是一口,法力一面被吸收一面被啃很快就消失掉了,隻留下些許清新的蓮香。通天又呆了呆,碰了下自己空空如也的掌心,偷偷轉身自以為無人看見要再去夠一朵來。
鴻鈞也不說話,自顧自看着他心裡沒數的抱着花啃最後法力吸收太多變成原型從桶沿上掉下來,他眼疾手快接住了那小奶貓,單手接着他放到自己膝頭。
顯然通天是有幾分心虛的,他啃老師的花被當場抓包了差點摔地上還要老師救他,求問該怎麼辦?小小年紀卻有着極大自尊心的貓突然不知道該怎麼處理,帶着心虛、委屈以及若有若無的惱羞成怒後的不知所措小聲“喵嗷”了一聲。白暫修長而骨節分明的手指輕輕撓撓四爪朝天小貓咪的下巴,然後就看到貓貓先是胖乎乎的爪子驚慌失措的揮舞了兩下,小尾巴又極惬意的晃了晃。
……這個尾巴不是我的(╥╯﹏╰╥)。
通天覺得可以了,可以結束了,他還沒給師尊留一個沉穩可靠的乖徒弟形象,他在紫霄宮就已經沒有形象可言了。累了,毀滅吧。
通小貓當場裝死,在鴻鈞老祖的手指過來逗他的時候,順勢翻了個身把自己團成一團,用貓貓的後腦勺對着他老師,累覺不愛。
鴻鈞摸摸他的頭不甚在意的開始給他撸毛,從頭往下一點點順毛撸,手法雖說不算娴熟但也輕柔舒适,通天被順毛順的很舒服,又因為之前胡鬧了一陣啃了好幾朵青蓮累了,昏昏沉沉間便又睡了過去。
等他睡着後,鴻鈞有一搭沒一搭的給貓順着毛,姿容清貴,一身青衣道袍的俊美仙人疏懶的坐在軟榻上,裙角衣袂上鏽着朵朵芙蕖,往上看他膝頭上趴着一個白色的貓崽兒,左手握着道經,右手搭在膝頭弟子身上,他帶着淡淡的笑意,使得一室之内滿是和諧的氛圍。
等他醒來就發現自己一隻貓四仰八叉睡在老祖的雲床上,不過胖乎乎的貓咪幼崽即使睡相不佳倒也可愛的緊。通天初醒有些遲鈍,直到鴻鈞把他一道法光把他變回人形抱回藥浴池才後知後覺想起來昨天發生了什麼。但老祖沒什麼反應,他幹脆就當做也沒有發生過,嗯哼╯^╰小貓咪也傲嬌。
說來鴻鈞老祖的藥浴效果當真是極好的,從他醒來到能下地亂跑,也不過才幾日功夫,但說來也可能與他體質相關,畢竟是強悍的先天神靈,又用的極好的靈材,好的快些也說得過去。不過也就僅此了,再深的那些頑疾暗傷,可不是似這些外傷般容易好的。
另有一件事就是通天與元始打了一架,或者說,通天單方面攆了元始。
因為傷的重通天隻能窩在一處養傷,不過他本來就是安靜的性子,不很在意這些。元始則不一樣,他小小一隻就顯出了七八歲貓嫌狗厭的趨勢。原先鴻鈞老祖未歸,紫霄宮又不怎麼有人,隻有太上和他呆着一處,太上典型是屬悶葫蘆的,八句不得一個回應,也沒什麼表情,真是讓元始難過。
可巧他憋了幾個月,鴻鈞老祖帶着新任小師弟就回來了,他就忍不住好動的手,時不時摸摸通天的耳朵,時不時拽拽他的頭發,還想去撈他沒在水裡的尾巴,好歹曉得分寸不曾傷了他,但也真的是煩人了。
通天白他兩眼,閉上眼繼續睡覺。但對元始來說,他這小師弟卻着實是個妙人,剛醒前幾日睜着黑色的眼眸呆呆的沒什麼反應,然而不幾日就開始生動起來,隔着藥浴,通天夠不着亂跑的元始,又不能大動作,就氣鼓鼓的瞪他。
可真是有意思,元始笑眯眯的趴在浴桶上,愉悅地活像是身後有一條大尾巴在擺來擺去。他好喜歡這個師弟,他見了師弟便歡喜,真真是緣分不成
通天倒不覺得,有大概也覺是孽緣。待通天能走動之後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追着元始攆了一頓,小東西确實記仇,還惦記着元始在他沒大好的時候招惹他的事來。
他拿着戒尺把元始攆上了樹,還是個小短腿的貓崽子,卻已經看得見像河豚一樣氣滾滾的模樣。
這其實也不能全怪通天,誰叫元始偏偏去招惹他,通天不理睬他往日裡招惹自己的行徑,沒想到他還上了天了,連貓的尾巴也來碰。
先前通天以為自己是個近水的氏族,不想那日一時不慎變成一個白色的小團子,才知道自個原是個小貓崽。唔,大概是個貓兒,他問過鴻鈞老祖他命理如何?但鴻鈞老祖卻避而不談,總拿些瞎話來搪塞他。
什麼“自有命數”“向來得天獨厚,你的緣分就是這樣。”誰能聽得懂
又不曉得元始犯得什麼毛病,本就活蹦亂跳的年紀,發現通天的原形哪裡忍得住,閑來無事總是想去摸他的尾巴,又一次被元始偷偷摸了尾巴,通天再也忍不住了,也顧不得好沒好了,隻想給這膽大的家夥一個教訓。好叫他知道,貓兒的尾巴,是摸不得的。
通天巴拉巴拉尾巴,把蓬松的小尾巴盤到懷裡,盤膝而坐,坐在樹下堵他。面色仍是沒什麼反應,但叫人一看便曉得他在生氣。
元始倒是沒覺得被冒犯到,隻覺得他這新任小師弟可愛極了。他偷溜下昆侖果然是極正确的。他看着通天氣鼓鼓的小模樣,頭上尖尖的貓耳一抖一抖,隻覺得心裡癢極了,百爪撓心恨不得這就下去呼噜呼噜毛,又怕再把個師弟氣壞了。
“師弟——”他抱着樹幹開始獻媚,“師弟喔,我錯啦—不生氣哈,小師弟,我錯了嘛,以後給你賠罪好不好—”
還沒等通天反應過來他就感覺到元始又摸到了他的貓貓耳朵。真氣死貓了,通天決定以後都不把尾巴和耳朵露出來了。
元始看到他師弟沒什麼大反應順勢下滑,過來給貓貓順毛。通天,感受着貓耳上舒服的力道,默默抱緊了自己的尾巴,好像,還不錯。被順毛撸的未來頂級獵食者大型貓科動物的幼崽露出了舒适的神色。
太上對此不置可否,雖然才入門沒幾日,他就已看出來了,這兩個小東西都愛胡鬧,不過在外面倒是都端的好一副冷漠疏離的面容。其實就是假象,但總歸是些無關緊要的事情,太上就随他們去了。
又月餘。
九州寒洌的冬日終究過去,紫霄宮内的雪已經開始漸漸融化,融化的雪水使得泥土變得泥濘一片,惹來元始不滿的抱怨。
大約不是今天去後山挑水弄髒了鞋子,就是來時泥坑裡的水濺到了他的衣袍上,總不過是些雞毛蒜皮的事情,偏偏元始總是喜歡念叨。
又說起鴻鈞老祖來,說明明身為當世大能,卻連後山的路也懶得修一修,整日裡讓他走泥路是個什麼理
對此大概通天是有些疑惑的,他皺皺眉,扒拉自己窗子上的菱花,貓的好奇心很重,什麼都想碰一碰。他可不記得自己與這位師兄有多親近,可偏偏元始總是喜歡過來,來就算了,還總喜歡和他說師父師兄的小話。
通天琢磨着,此人,約摸是個自來熟,當然,如果不摸他的小耳朵就更好了。元始倒不知道自己已經步了師兄的後塵,被師弟暗地裡編排。
他興緻勃勃的說着師父鴻鈞老祖的壞話,比如他的小氣,比如他話說一半,比如他故作高深,一扭頭就看到自家小師弟推開了寝室的窗子,隻手撐着臉往窗外望。
身着正紅色蓮紋仙衣的幼童墨發如瀑,發間露出尖尖的貓耳忽的一動,容顔精緻秀美,琉璃明珠似的眸子出神的望着窗外的景色。
元始的心突然動了一下,柔下了眉眼去打理他亂糟糟的案幾。
不過對元始來說這春日的來臨到底還是有些好事的。比如他整日裡病恹恹的小師弟的外傷終于是好的差不多了,拜師禮什麼的,也可以提上日程了。
與之前被帶上紫霄時蒼白的臉色相比,通天現下看起來雖然說還有幾分病弱之姿,但面色紅潤,明眸皓齒,朱唇扣玉指。比起之前那時時讓人擔心他一不留神就沒了的樣子,總歸是好太多了。
又過一月,按後世節氣應是谷雨時節,紫霄宮主鴻鈞老祖親傳弟子的拜師禮終究是準備好了。
不同于太上入門時的簡樸,因着是兩位弟子親入,又鴻鈞老祖近些年越發憊懶,不理三界俗事,也不欲再收徒,這拜師禮也便兼着關門禮的意思,由是鄭重了些。
說到底,其實還是門面問題!适時元始一身淺紫色薄紗雲錦衣一臉嚴肅地趴在通天耳邊揭他家老師的老底。
一身純白法衣的太上神情淡淡的坐在一旁的蒲團上看他胡鬧,半點都沒有想要提醒兩個師弟師尊能聽得到的意思。
鴻鈞老祖高坐正殿首座雲叢之上,一身華麗玄奧的重紫華服,神色自若的看着底下三個弟子。各有千秋,但不得不說,都長得十分好看,看着十分養眼。
太上天生白發,再加上一身潔白法衣,整個人都顯出一種出塵離世的缥缈谪仙之意;元始淺紫色的衣袍腰間佩一明皇寶絡,映的元始格外顯出一種華貴鮮活之感;通天能夠讓想來懶散的鴻鈞老祖親自抱回來養着,自是不必說,烏發紅衣,本就生得豔麗精緻,即使還未長開年幼孱弱,冷起一張臉,也讓人不敢小觑。隻能讓人心生向往,而無法讓人輕視。
這三個人,天命注定是要在九州的巅峰大放異彩的,鴻鈞老祖想。
鴻鈞老祖坐在首座端詳着三個徒弟并不說話,隻是在時辰到的時候接過元始與通天奉的茶,行過禮後又說了幾句門面話,諸如你三人師出同門當友愛親近,恪守本心修道等等。沒有人聽的,但鴻鈞老祖本人約摸也不在意。
在送走了諸多賓客之後,這場拜師禮最終還是圓滿結束了。
雖說是隆重,可後來通天每憶起這事,卻渾然不記得有多莊重,隻記得元始在他耳邊小聲說話和鴻鈞老祖在首座上淡泊甯靜的樣子。以及最後送走滿座賓客時紫霄宮外黃昏滿天通紅的霞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