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嬸倚在床頭,身上披着衣服。
“我...”鳴兒張了張嘴,吞吞吐吐。
“鳴兒,你還不願意說實話嗎?”葛嬸到底是大生意的一把手,拉下臉時氣場還是全開,頗具震懾力,“你騙了我三十多年,還要再騙我多久?”
木白站在旁邊:“或者我幫你說?”
“閉嘴!”鳴兒一眼剜到木白身上,“關你什麼事。”
木白也不生氣,平心靜氣地回道:“我既接下這樁心願,自當全力以赴對待,如今我查到了當年真相,告知是理所應當。”
“說什麼?告訴她之後讓她再去尋死?”鳴兒立刻接上。
“她不會的。”木白往前邁了一步,“因為她要找的人就在她面前。”
“什麼?”葛嬸睜大眼看着鳴兒,“他說的是什麼意思?你怎麼會是當年救我的那個人!”
江月在旁邊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看。
“你說啊!”葛嬸扯住鳴兒的手,見她不肯張口,隻得轉頭看向木白,“你查到的是什麼?”
“當年救你的人就是你面前的鳴兒。”木白輕聲說,“她是鹿仙。”
這話一出,鳴兒幾欲再次提劍向木白砍去。但她沒甩開葛嬸的手,隻能一記眼刀刺過來。
葛嬸無言,将信将疑地不知所措。
“他說的是真的嗎?”半晌,葛嬸問鳴兒,“你,當真不是人?”
鳴兒聽見這話身子猛地一顫,咬着嘴唇擰着眉,良久才點點頭認了下來。
葛嬸閉上眼,仔細回想往日種種,竟沒想出半分不尋常的地方,她深深歎了口氣。
“你不記得是正常的。”鳴兒垂下眸子,“當年救你之時我便沒打算讓你記得。”
“那為何救我?”葛嬸皺眉,“你我無緣無故,救一條人命絕非說說那麼簡單。”
“無緣無故?”鳴兒擡頭看她,“走水之前的記憶你盡數消失,不記得,我不怪你。隻是你我并非無緣無故。”
江月扯扯木白的袖子,示意一起悄聲去旁邊坐下。
“你小時候在竹林裡救過一隻白鹿,”鳴兒輕聲繼續說,就像在講一個很久遠的故事,語氣間聽不出絲毫感情波瀾,“這鹿非同尋常,天生體内有一靈珠,它借着靈珠之力頗具慧根,不出百年便可化人形列仙道。”
“可鹿就算再靈,也終歸是六道中的畜生道,想要一躍三惡化身三善,進天神道又何等容易?要經天劫剝筋骨方可突破現狀重塑自我。”
葛嬸聽到這兒緊皺眉頭,江月起身拿壺倒了杯水遞過去,葛嬸接過水,朝她擠出了一個很淡的微笑。
“天劫太難,我雖有靈根,但奈何當時心中空泛,無根無系。無根之人不穩,不穩則渡不過劫。”鳴兒繼續道,“不過好在我有靈珠護體,沒有化為灰燼重回天地。”
“我們就是在那時相遇。”
“我...”葛嬸抿一口茶,“我竟一點兒印象都沒有了。”
鳴兒聽到葛嬸這般說毫不意外:“我知道,是我把你讓你忘記的。”
葛嬸剛掀開杯蓋,聞言猛地擡頭看她,眼神裡透着不解。
“你将奄奄一息的我帶回去,給我吃喝給我暖褥,整整一年。”鳴兒替她把茶杯蓋子合上,“那一年裡你我幾乎形影不離,帶我上山采竹,跟你在家做糕。也是從那時起我得知你酷愛做糕點。”
“再後來,我徹底痊愈,雖然與你一起生活的日子真的很快樂,可我心有不甘,非要再去和天劫較量一番。可就像我說的,無根不穩,不穩則敗,這次我連渡天劫的機會都沒。”
葛嬸眉頭緊皺,眼底藏着心疼,她招招手讓鳴兒離她近些,擡手扶上了她的臉頰。
“那時候你年紀小,又是一個人住,我惦念着你,便我三岔五給你帶些果子竹筍,三天兩頭下山陪你替你看家護院。”鳴兒閉上雙眼,輕輕往葛嬸手心裡蹭了蹭。
“怪不得後來總有人說再不見我家的鹿,那時候我還不明白他們在說什麼。”葛嬸說,“原來是你...”
“是。”鳴兒睜開眼繼續說,“再後來就是突遇大火,那日我和往常一樣下山看你,剛到半山腰便看到你家燃着熊熊烈火,我心急之下化成光束将你帶了出來,朱家老爺子不是眼花,他是真的看到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