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知曉躲在暗處的敵人是沖着江月帶着的那顆靈珠之後,二人便分外小心。
木白對她幾乎是寸步不離,再加上紅團子全天候當跟寵,個中戒備可想而知。
“她想要我這顆珠子。”江月看着手裡握着的靈珠,“可它最大的用處是固魂啊,她那個衛哥哥不是早就沒了嗎?現在再拿珠子用還來得及嗎?”
“要不,我們去酆都問問崔判官他的下落?”木白也覺得奇怪,紅柳是如假包換的人,非鬼非妖,就是身子骨看起來弱了些。
“那天黑前回來吧,省的夜裡她又鬧什麼幺蛾子。”江月點點頭,剛拿出白紗蒙在眼上,又想起什麼似得撩開一個縫,“煙大爺去嗎?”
“這個時間?我不去。”飄在天上的紅色泡泡龍眉頭一橫,鼻孔裡噴出兩條火苗,“你們愛去自己去。”
“怎麼啦?”江月撩着縫隙看看赤煙又看看木白。
“赤煙不喜歡酆都。”木白笑着看飄在天上的紅色胖胖龍,“準确來說,它是不喜歡酆都的...”
木白話還沒說完,赤煙一個飛身沖上前,瞪着圓溜溜的大眼睛看木白:“哎哎哎!你!閉嘴!”
“好好好。”木白趕忙改口,推了推它,“不說了,不說了,我們自己去酆都。”
江月帶好白紗一個晃神下到酆都。
今日酆都好不熱鬧,每家每戶都往城郊忘川水畔走,城内将空,就連崔判官都不在判官司。
二人撲了個空,木白在街上随意拉了位正往前蹦跶的斷腿大哥,輕輕拱手:“敢問這位大哥,為何城中之人都往忘川走?”
“今日寒衣節,家裡人燒衣服過來了。你們...這是還沒死吧?”斷腿大哥聞言愣在原地,上下打量面前二人一番,邊說邊往前蹦邊小聲嘟囔:“離譜,這年頭活人流行來地府看死人嗎?”
寒衣節是人間冬季裡活人給死人送衣裳的日子,雖說酆都根本就沒有四季冷暖,但這好歹是份連通兩界的念想,熱鬧程度和中元、清明比起來,有過之而無不足。
隻是寒衣節的過法和其他二節不太一樣,每年這個時候,酆都會派出一批鬼差,收集人間所送之物,再由忘川使者沿着忘川帶回至酆都分發。
二人跟着人潮向前走,還未至忘川水畔,突然聽到前方一聲巨響,不遠處水中騰起一條巨型水柱,水柱通天,惹得河畔人群叫鬧連連。然,水幕落下,鋪天蓋地,宛如江上下起一場遮天蔽日的大雨,蕩起一片水霧,白蛇從霧中來。
“使者來了!”岸邊有人大喊,“不知道這趟有沒有我家送來的東西。”
此蛇通體雪白珠光粼粼,一雙朱砂豎瞳,明豔中帶着銳利。白色鱗片外,狀若珍珠的串珠交叉披在身上,期間綁着顔色各異的綢緞錦囊,宛如五顔六色的彩珠垂在身上。
衆人雀躍間,它輕身遊來,懶洋洋地靠在岸邊,待差使解下身上錦囊,逐一分發。
江月和木白站在人群之外,使者無意一瞥,剛好和木白撞上視線,它眼睛微眯,輕吐蛇信,擡起尾巴落在二人面前。
尾巴尖輕輕一勾——上來。
木白帶着江月站上去,起落之間,二人已在使者面前。
“喲,小神仙,那老不死的沒跟你來啊?”使者吐吐蛇信,“别是故意躲着灑家的吧?”
“霁霧。”木白端端正正行了一禮,沒直接回答它的話,“我們此次前來是來找崔判官的。”
“喏,就在那兒。”霁霧眼珠一斜看向正指揮搬錦囊的崔钰,又朝江月吐了吐信子,“這小姑娘是你帶來的?”
“是。”木白點點頭,“她姓江名月,原是平陽王府家的千金,因為一些原因跟我一起去找我師傅。”
霁霧沒再多問,隻是用尾巴尖尖輕輕頂她的手,大概是問好的意思,江月摸了一把,感歎和赤煙一樣好揉。摸完回了個禮,這就算是見過了。
木白回頭看了一眼城中間用來計時的不滅魂燭,安靜地等崔钰。
崔钰剛忙完便擦着腦門上的汗一路小跑過來:“久等久等,二位久等,今日寒衣節有些忙。方才聽霁霧說你們是來找我的。”
“是。大人可否借一步說話?”木白點點頭,将人領至一旁,“我們想向您尋一人。”
崔钰将事情安排下去,和二人一齊回了判官司,木白将柳娘屋内靈堂看到的名字告與崔钰。
“你們确定他死了嗎?”崔钰翻着厚厚一沓子的生死簿,“年份沒記錯嗎?”
他們也不知道具體的年份,隻好大緻說了個區間。
崔钰又翻看了兩遍,依舊沒看到紅柳這個衛哥哥:“沒有記載。”
“那看來是沒來投胎。”木白看向江月,“那這樣看來,他想要你的珠子就一點兒也不奇怪了。”
江月想了想:“可這樣看來,那不就意味着柳娘其實知道他沒來投胎?”
崔钰指揮着人把過往的生死簿都收拾好,看着眼前打啞謎的兩個人:“我說二位...”
“哦事情是這樣的...”木白将大緻情況和崔钰說了一遍,“崔大人,我能找您借些人嗎?畢竟是陰魂之事,無論抓還是殺都由地府之人來比較好。”
“好啊...我讓...”崔钰話還沒說完便被門外一個懶洋洋的聲音打斷。
門外走進來一位身着婀娜娘子,身着青黛珍珠長裙、眼尾一筆上挑紅妝,身段妩媚但不妖娆。
“讓我去吧。”她走進來,“灑家也許久沒去上頭瞧瞧了,順便也去看看那老不死還活着沒。”
活着。江月心想。不僅或者還活得好像挺好。
“行。”崔判官下意識想摸胡子,奈何摸了一手空,他低頭瞧瞧空掌心,“霁霧去也好。能帶便帶回來,帶不回來就看情況處理吧。”
“霁霧領命。”她欠身行了一禮,跟着江月二人從判官司裡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