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頁合上,聞不予向徐大夫回了個禮,面上帶着淺淺笑意。“甘羅十二拜相,百裡奚七十輔秦,自古賢才不以年歲論高低。醫術深淺,豈在齒序?”
他将書放在一旁的桌子上,手指輕叩桌面,“徐大夫,您覺得呢?”
聞不予此言不無道理,可徐大夫仍不相信扶绫這樣一個黃毛丫頭能将段憫之給治好。
“徐某拭目以待。”
兩方各有說法,段家人自然更願意偏向說是能治的那一方,可多年來的失敗的經驗,讓他們無法堅定地相信扶绫。
一聲驚呼傳進衆人的耳朵裡。
齊刷刷的,所有人都跑了出去,擠在正房的門口,聞不予邁着不徐不疾的步伐,走在最後面。
身體裡,兩股力量互相抗衡,不斷争執着。
段憫之青筋暴突,貝齒咬着下唇,差點就要咬出血。
段宗繁的内力又突破一關。
眼角的淚珠流了下來,段憫之眼前一黑,身體癱軟。
站在一旁的雲憐快步上前,驚呼一聲:“小姐!”
她眼裡噙着淚光,雙眉緊蹙,伸出雙手扶住段憫之險些倒下去的身體,“扶绫姑娘!”
“莫慌。”扶绫伸出兩根手指,并攏在一起,重重叩在段憫之的穴位上。
方才癱軟的身體變得僵直,段憫之保持着打坐的動作,不再向前倒去。
敲門聲傳進來,“扶绫姑娘,情況如何了?”
是段聿之。
扶绫朝着雲憐使了個眼神,讓她出去安撫一下門口的那些人。
雲憐打開門,無數個腦袋一起往裡頭探去。
她帶着衆人朝着遠處走,向他們解釋了一下裡頭的情況。
饒是如此,仍然難解衆人心頭之憂。
還是徐大夫出來幫着扶绫解釋,“想必此刻已經到了關鍵時候,兩相抗衡,以至病人疼痛難忍,暈厥一事實屬常見。”
他引着各位回到廂房,“各位,我等靜觀其變就好。”
聞不予見徐大夫幫着扶绫說話,走到他身旁拱手作揖道:“多謝徐大夫。”
屋内,香早已燃盡。
段宗繁後背的衣裳被汗水浸濕,他沉心靜氣,保持着不徐不疾的速度向段憫之體内輸送内力。
眼下就隻剩下最後一道關卡,便可将段憫之受損的經脈盡數修複。
扶绫轉動手腕,深吸一口氣,拿着最後一根銀針,刺入關元。
她擡起段憫之雙手,二人的手掌合在一起。
扶绫溫潤的内力注入段憫之體内,調節她身體裡兩股過分強勢的力量。
浮槎心經的力量猶如涓涓細流,遊走于奇經八脈,清掃兩股力量曾經戰鬥過的戰場,将她們引入正軌。
段宗繁逐漸攻克這最後一道難關,内力遊走一周天,段憫之的經脈成功修複。
他捂着心口,面色蒼白,唇角滲出一絲血迹。他用手輕輕一抹,鮮豔的紅色在手上留下一道痕迹。
“二爺。”
雲憐遞過來一方帕子,段宗繁接過去,憐惜地給侄女擦了擦臉上豆大的汗珠。
他下了床,坐在凳子上喝了口茶,喉間的血腥順着茶水一同咽下肚。
扶绫的内力在段憫之體内繞行一周天,料理着火毒的殘餘。
終于,她放下雙手,挺直的脊背微微彎曲,喘着粗氣。
一顆白玉似的藥丸塞進段憫之嘴裡,扶绫取下段憫之身上紮着的銀針。
她解開段憫之被定住的穴道,和雲憐一起緩緩将人放倒。
扶绫說:“成了。”
雲憐臉上浮現出喜色,“當真!”
她原地蹦了兩下,轉頭看向段宗繁。
“去告訴大哥他們。”段宗繁吩咐道。
“成了!”雲憐如飛鳥一般,揮舞着手臂跑進廂房,“成了!”
“真的!”
又一次,衆人齊刷刷地站起來,向着正房走去。
扶绫因力竭,被段宗繁攙扶着走出來。
聞不予推開人群,快步上前,從段宗繁手裡将扶绫接過來。
“如何?”
“累。”扶绫倚着聞不予的胸膛,語氣軟弱無力。
段家人烏泱泱的進了門,等到徐大夫确認段憫之無恙,且受損的經脈真的被扶绫給治好了的時候,他們才想起扶绫。
段宗慶走出門,想找扶绫道謝,卻見門外隻有段宗繁一人。
“二弟,辛苦了。”段宗慶感激地拍拍弟弟的肩膀,眼角閃着淚光。“扶绫姑娘呢?”
“聞公子帶着她回去休息了。”
徐大夫提着藥箱出門,手上拿着扶绫開的藥方連連感歎,“妙啊,妙啊,這一劑藥用得秒。”
“醫道之路無窮盡,是老夫見識短淺,誤将白發作真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