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绫夾了口飯放進嘴裡,小師父用筷子指了指那位名叫了塵的僧人。
“了塵師兄在剃度出家之前被大火毀了容貌,如今這幅面容,是當時暫住在寺裡的一位會做人皮面具的施主,好心贈與了塵師兄的。”
“原來如此,多謝師父解惑。”
這一番解釋,叫扶绫更加好奇了,以至于出了齋堂後,扶绫的視線仍時不時看向了塵。
了塵回身望過來,古井無波的眼睛在扶绫身上掃了幾眼後就離開了。
看着那跛腳的僧人漸漸遠去,扶绫嘴裡吐出一句話:“原來是了斷殺業之塵。”
回去的路上,扶绫和聞不予乘一輛馬車。
今日豔陽高照,沿途山色正好。
一聲馬啼回蕩在空氣中,車廂劇烈搖晃,一抹血色染上帷簾。
扶绫快步沖上前,掀起帷簾的一角。
車夫死了,一箭命中胸口,當場斃命。馬屁股上還有一根箭,應該是一開始想殺車夫射歪了的。
受了驚的馬兒拖着車廂不斷向前奔馳,車輪碾過路上的碎石,留下一道深深的車轍。
忽有勁風破簾而入,寒芒從眼前擦過,一隻箭射了進來。
扶绫将插在車廂上的箭矢拔下來,“沒毒。”
聞不予打開車座下的暗門,從裡面拿出兩把劍。
車廂撞在路邊的大樹上,缰繩崩斷,馬兒跑出不遠後倒地不起。
車廂外傳來腳步聲,應該是那夥人逼近了。
扶绫從懷裡掏出兩顆藥,将其中兩顆扔給聞不予,“吃。”
聞不予也不多問,直接就将藥丸扔進嘴裡。
茶壺裡的水灑了大半,餘下的也夠用了。
扶绫将小瓷瓶裡的藥粉盡數倒進去,搖晃均勻。
絹帕沾着藥水,細細塗抹劍身,扶绫将聞不予的劍也抹上了毒。
那夥人特意避開了段家母女的車架,很明顯就是沖着扶绫來的。
扶绫縮在城中數日,他們怕刺殺扶绫時會暴露身份,所以一直不敢有所行動。
好不容易等到她出城,這一回怕是抱着取扶绫首級的目的來的。
扶绫摸着護腕間藏着的袖箭,靜靜等着有人拉開帷簾。
聞不予今日穿的寬袖,此時正用手扯着束起袖口的繩子,試探松緊。
他另一隻手拿着劍,随時準備出手。
車簾無風自動,殺意撲面而來。
扶绫向前方射出兩枚袖箭,箭尖淬毒,破皮見血就能送人歸西。
車廂轟然炸開,二人飛身而出。
塵土四散,扶绫捂着耳朵,眉心微蹙。
除開剛剛被扶绫解決的兩人,還剩十三個,此刻已将二人團團圍住,正在步步逼近。
扶绫和聞不予背靠着背。
聞不予問:“你還有暗器嗎?”
“有。”扶绫劍尖前挑,直沖刺客面門而去,抽出功夫玩笑道:“要不你把他們按住,我來殺了他們?”
為首的刺客聞言大笑,說道:“好大的口氣,你們兩個受死吧!”
“江湖上講究師出有名,爾等覆面而出,不敢以真容示人,是恐刺殺不成,懼我來日上門索命?”
一來一回間,扶绫語氣張狂。
打來打去,扶绫身上傷痕不少,聞不予也是一副慘樣。
而那十三個人可就慘了,命都沒了。
“全靠我。”
扶绫靠着樹慢慢坐下,面頰旁一道傷口,是敵人沖着她脖頸砍過來時她避閃不及,才被劃了這麼一道。
萬幸是扶绫提劍擋下了些力道,所以傷口不算深。
血絲從傷口處滲出,緩緩流到脖子上。
聞不予在馬車的殘骸裡翻翻找找,找到了金瘡藥。
“出門隻帶毒藥了?”
他袖子上的繩子解開,用長袖輕輕擦去扶绫臉上的鮮血,将金瘡藥敷在他臉上。
扶绫将臉湊過來,腦袋歪着讓聞不予好上藥。
“你以為你吃的那兩顆藥是什麼?一顆能解百毒,另一顆是上好的傷藥。我不提前叫你吃了,萬一你着了道可怎麼辦?”
藥粉接觸到傷口,痛感更甚,扶绫疼得龇牙咧嘴的。
“沒我的毒藥咱們哪能打赢啊!”
“二打十五,光靠兩把劍可不夠,還是得玩陰的。”
扶绫闖蕩江湖多年,給自己立下了兩條打架準則:
一、與人切磋時要藏鋒守拙,最多出個七分力。除非事關緊要,非赢不可,不然此條準則不可破。
二、遇上生死相搏之時,先找機會給兵器上塗毒。
用她的話來說就是,敵人可以捅我很多次,隻要沒捅中命門,那就不是大事。反正自己就是大夫,自己治自己呗。
但我這毒見血封喉,一出就是閻王索命。隻要對方疏忽大意那麼一次,便隻能落得一命嗚呼的下場。
江湖啊,還是玩陰的靠譜。
要是光靠一身功夫,她們師徒早就死翹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