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寂寥,夜色如濃墨一般鋪開。
一具屍體被擡進孟枕雲的霭留居,前面穿着一身青衣的男子揮了揮手,上來三個仵作圍着屍體開始驗屍。
煉器房内,熾熱的溫度讓孟枕雲汗流不止。
他用鐵鉗夾起水中新鍛造好的刀胚,上等的玄鐵在經過烈火淬煉後,被打造成鋒利的刀刃。
敲門聲響起,孟枕雲摸着鋒利的刀刃蹙起了眉頭。
“進來。”
青衣男子遞上一本冊子,“主子,驗過了。”
孟枕雲将那把刀扔回熔爐裡,他的目光掃過驗屍冊上記錄的一行行文字。
他喉間溢出一聲低笑,說:“有趣。”
他将那驗屍冊扔進青衣男子的懷裡,“我親自去看看。”
等到孟枕雲趕到時,隻剩下一張空空的驗屍床。
空氣裡的桐油味和血腥氣混雜在一起,最終形成一種極其難聞的味道。
孟枕雲掃視一圈,眸中的寒光如同刀刃一樣從每一個人身上劃過去,面前跪着的那一批人止不住地顫抖。
“主子,有人将那具屍體偷走了。”
孟枕雲将腰間挂着的樹葉形狀的挂飾摘了下來,随手往外一扔。
“看見了。”
那片銀子做的樹葉繞着他們轉了一圈,“我的東西丢了,你們可不夠賠的。”
青衣男子跪在最前方,“是屬下失職。現下已派人前去抓捕,今夜定将那賊人和屍體全都帶回來。”
孟枕雲抿着雙唇,眸中冷冽的寒意并未消退。
“加派些人手,堵住城門,别讓他逃出去。”
“是。”
城内風雲暗湧,夜色下黑衣人扛着一具屍體飛檐走壁。
在他的身後,孟枕雲的手下緊緊跟随着。
小巷裡,黑衣賊人将屍體扔在地上。
他拔出劍,漆黑的眼眸鎖定在圍堵在自己面前的這群人身上。
一陣刀光劍影過後,小巷内屍橫遍野。
“啪啪啪”的掌聲從身後傳來,黑衣人回過頭,看見坐在小巷牆頭的孟枕雲。
“金饕羅刹還真是無情,既然到了也不救救自己的手下。”
孟枕雲挑了挑眉,“不過是一群無能的廢物,死了就死了。”
他将一隻胳膊搭在膝蓋上,手裡不知從哪變出一把匕首。
“若不如此,怎能見到閣下如此精湛的劍法呢?”
孟枕雲歪了歪頭,“竟然會用橫流劍法。你是誰?”
黑衣人輕蔑一笑,“你可以用你所熟知的名字來稱呼我,叫我小舟客就行,隻不過我更喜歡别人叫我行舟。”
天上一聲驚雷轟的炸開,接着是一道閃電劃過星空。
地上,孟枕雲和行舟打得不可開交。
驟雨落下,二人一招一式間打出的風刃把那将落未落的雨滴擊碎,勁風吹得它們往四周散開。
就在二人打的難舍難分之時,小舟客掏出一把迷煙,往孟枕雲臉上一撒。
雨天裡迷煙難散,于孟枕雲而言不過是揮一揮袖子的事情。
就在他分心揮袖之時,小舟客提劍前刺,同時将藏于左袖中的袖箭一齊射出。
孟枕雲抵擋之時,小舟客在他眼前又扔出一把迷煙。
雨幕裡,隻剩下孟枕雲一人站在衆多屍身之間。
大雨将他淋濕。
孟枕雲掀開被偷走的屍體上裹着的麻布,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容。
麻布裡頭裝的隻是一個稻草人。
匆匆趕來的手下又一次跪在孟枕雲面前。
孟枕雲問:“跟丢了?”
“屬下失職,請主子責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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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成煦的那場比賽就安排在第二輪第一天。
天光才現,柳成煦就已經收拾好東西,随時準備出發了。
扶绫坐在馬車上,困得眼睛都睜不開,頭如搗蒜一般。
吉音在旁邊看着,生怕她直接栽下去。
眼看着扶绫真的要向前倒去,坐在她身旁的聞不予和吉音不約而同地拉住她。
扶绫睜開眼睛,靠着車廂,閉眼問道:“柳成煦,到底為什麼這麼早就要出發?”
掀開車簾,進城的人已經在城門口排起了長隊。
柳成煦解釋道:“我想去等等今日的對手,提前向他解釋一下我要假裝輸掉的事情。”
吉音說道:“為何要解釋?沒見過打假賽還要這麼講究的。”
“打假賽未免太不尊重對方了,提前告知一聲至少能減輕一下内心的罪惡感。”
扶绫調整了一下坐姿,繼續倚着車廂假寐。
她說:“萬一你真的打不過人家,那不是多此一舉了?”
柳成煦答道:“這倒無所謂。”
到了延光閣,司淳一還沒來,司家的下人們正在做賽前準備。
青雲宗的人穿着弟子服,十分好認,剛一下車就有人迎了上來,領着他們去選手休息的地方。
穿着粉色衣服的丫鬟走到扶绫身邊,“扶绫姑娘可要上去休息?我們小姐特意叮囑過了,若是您來了,請您上去。樓上已備好餐食,姑娘可要上樓用飯?”
扶绫打了個哈欠,“那正好,我就先不回客棧了。”
聞不予和吉音一道上樓休息。
扶绫随便吃了兩口,墊了下肚子,然後就躺上了一旁的軟榻。
丫鬟見狀連忙請她去客房休息。
延光閣裡的東西價格昂貴,就連這一張床都價值不菲。
扶绫躺在床上,雙手在床榻上摸了又摸,過一會才蓋上被子準備補覺。
“你昨晚幹嘛了?困成這樣。”
窗子被人打開,扶绫睜開一支眼看過去,孟枕雲一隻手撐在窗沿上,另一隻手轉着手上的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