漸漸地,草地上的水越積越多,沒過幾分鐘竟然形成了個小湖泊,水波蕩漾着,也學會了拍打草地。湖面上仔仔細細地把月亮倒影得清楚明了,就連月亮明暗的灰蒙蒙褶皺也複制得絲毫不馬虎。
“這算不算,浮光躍金,靜影沉壁呢。”她卷起褲角,想試試湖水的溫度,水帶給人的觸覺被她忘記了,那種冰冰涼涼,托舉起體重浮力像是在失重。
湖水淹沒了她的腳踝,應該說,是水把她抱住了。如果是漫過脖子的高度,給人的感覺應該是自由和飛起來的;但是現在隻要腳脖子的高度,所以隻是短暫的擁抱,越往下走越能抓住自由。世界上最逍遙灑脫的也莫過于水了。
“要是能夠一直這樣就好了。”
“是啊,一直這樣。”
悠莉回頭一看,羅恩站在身後。
“你什麼時候來的,怎麼找來的。”
“你猜?”
濕漉漉的圓圓從羅恩身後溜出來,渾身毛都潮得黏在一起。悠莉艱難地從水裡一步跨着一步爬出水域,蹲下接住撲來的圓圓。
它潮黢黢的身體在悠莉白色毛衣上一個勁蹭來蹭去。
羅恩看着草坪中央波光粼粼的湖面,猶如天塌下來一塊,毫無保留落在草地上了,成為了草坪上的星空。
“怎麼,又難過了?你怎麼像個金妮天天動不動有小脾氣難過。”
悠莉試圖極力隐藏自己的心門,但在着濃烈情感的逼迫下,她知道自己的掙紮是于事無補的,是虛妄的,她狡辯着:
“我沒有難過,還有,我早就不是小孩子了。”
“這種蟲子能根據巫師的心之所向變幻意象,你悲傷了,所以呈現出潮水。”羅恩拆穿了悠莉幼稚的謊言。
“你怎麼知道??”
“這是常識。”
見敷衍不過,悠莉解釋起來:
“我隻是…在感慨,感慨從今以後在也沒有今天的月亮了。”
悠莉抱着貓,但用深綠色瞳孔的眼睛注視着羅恩。
望着她無助的眼睛,羅恩沉默了。
“我深知今日的精彩,更深知當精彩消失時,我不舍的醜陋模樣。再快樂幸福也隻是一時的,就像今晚再熱烈也隻是一時的;正因為當初對未來做了太多憧憬,所以對現在的自己尤其失望。生命中曾經有過的所有燦爛,終究都需要用寂寞來償還……”
宛如一根随時會熄滅的蠟燭,她憂傷地站在風中。
“所以我們更要珍惜當下,記住經曆過的感動,你知道的,我們隻活這一次。”
“可是極度的快樂和瘋狂之後,就隻有無盡的空虛和落差。”
“那就去體會感受這一切,活着就要去體會世界上這一切的情感,轟轟烈烈地無怨無悔地活。勇敢的人,他不會因前路坎坷而退縮,你想愛,就要像一個癡情的戀人那樣去愛,像一個忘死的夢者那樣去愛。”
趁着皎潔如水的月光将兩個人緊緊包圍,他走上前去,伸出自己的手。
悠莉把自己的手放上去,握住他。
“這樣滿頭白發的時候,才有事情可以回憶不是嗎,油盡燈枯的憔悴樣可不應該出現在一個風華正茂的人身上。”
潮水漸漸隐退了,悠莉反應過來,看着消失的波紋,釋然地說
“你還挺會哄人的。”
“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見了你我當然得哄着。”羅恩裝模作樣,故作矜持。
“好了不開玩笑,你這愁眉苦臉,鬧小脾氣的樣子,有時候還真像我小妹。”
“那真可惜,我可沒有哥哥。”
“無所謂,至少我知道該怎麼樣當一個哥哥,就比如說,在妹妹偷偷溜出去的時候 及時找到她…”
“你這樣顯得我很難纏!”
“誰讓你整天偷偷摸摸就滿臉愁容。”
悠莉呆住,“你發現了?”
羅恩思考片刻,他說:
“那約好了,下一次别讓我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