積木在桌上漸漸成形,小森也加入進來,小心翼翼地放上一塊紅色積木。俞瑾言輕聲指導着他,兩人共同完成了這個簡易模型——一棟帶着小花園的房子,旁邊是更大的活動中心。
"資金從哪裡來?"副局長問道,但語氣已經不再是純粹的質疑。
溫翎抓住機會,展示出最後一張照片:小森将木雕小鳥放在窗台的多肉植物旁,晨光中,植物、小鳥和男孩的剪影構成一幅和諧的畫面。"我們已經獲得三家企業的贊助意向,"她說,"他們願意為這個有溫度的項目投資。"
會議室裡安靜了幾秒。王經理臉色陰沉,但沒再發言。評委們低聲交談着,不時看向桌上的積木模型和小森專注的側臉。
最終,副局長清了清嗓子:"鑒于這個案例的特殊性和創新解決方案,我提議暫緩C-07地塊的拆除,成立專項小組重新評估。"
表決以四比一通過。散會後,陳奶奶拉着溫翎的手不停道謝,淚水在皺紋間蜿蜒。小森雖然依舊沉默,卻将那隻木雕小鳥放進了俞瑾言的手心,然後又迅速拿回去——這是他表達感謝的方式。
走出規劃局大樓時,雨已經停了。陽光穿透雲層,照在路邊積水上,形成一片片閃爍的光斑。溫翎長舒一口氣,這才發現自己的後背已經被汗水浸濕。
"你什麼時候準備的積木?"她好奇地問俞瑾言。
他微微一笑,從口袋裡又掏出幾塊:"昨晚買的,以防萬一。"頓了頓,"那個特殊教育中心的構想,是我采訪張教授時他提議的。"
溫翎搖搖頭,既驚訝又佩服:"你總是比我想的多走一步。"
"不,"俞瑾言認真地看着她,"是你拍的照片先打動了他們。文字隻能陳述事實,影像才能直擊心靈。"
他們并肩走向地鐵站,影子在雨後濕潤的地面上拉得很長。溫翎突然想起什麼,從包裡取出相機:"等等,我們還沒記錄下這個時刻。"
她讓俞瑾言站在規劃局大樓前,正要按下快門,他卻突然伸手将她拉入畫面。相機捕捉到了這個瞬間——俞瑾言罕見的笑容,溫翎驚訝卻開心的表情,以及背景中那棟剛剛獲得暫緩拆除命運的灰色建築。
"發給周揚,"俞瑾言說,"《藝術前沿》的讀者會想知道這個故事的下文。"
回工作室的路上,溫翎的手機不斷收到消息——日報記者要采訪,電視台想跟進報道,甚至有兩家基金會主動聯系願意提供資金支持。這個偶然開始的《邊界》項目,正以他們未曾預料的方式延展開來。
工作室裡,陽光透過窗戶,照在牆面的計劃表上。溫翎拿起筆,在"聽證會"後面畫了個勾,然後寫下新的一行:"特殊教育中心籌備"。俞瑾言則打開電腦,開始起草給《藝術前沿》的稿件,标題暫定為《在規則與人性之間的第三條路》。
傍晚時分,溫翎泡了兩杯咖啡,遞給俞瑾言一杯。他們站在窗前,看着夕陽将城市的天際線染成金色。不遠處,城東那片老城區在暮色中靜靜伫立,其中一棟小樓今晚依然會亮起溫暖的燈光。
"下周我們去拜訪張教授吧,"溫翎說,"讨論一下特殊教育中心的具體方案。"
俞瑾言點點頭,喝了一口咖啡,突然皺眉:"太甜了。"
"我加了糖,"溫翎笑道,"慶祝一下今天的勝利。"
他無奈地搖搖頭,卻還是喝完了整杯。窗外,城市的燈光次第亮起,而他們的工作才剛剛開始——不僅是為一棟老房子和一個特殊家庭,更是為了探索那些處于邊界地帶的、可能被忽視卻無比珍貴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