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月帶領A班全體科任老師來到操場,發現自己班的學生還在吵吵鬧鬧,校服也穿得歪歪扭扭的,整個人都沒個正形。
于是林月無奈扯着嗓子喊道:“同學們排好隊了,我們是第一個拍畢業照的,動作要快些,不要耽誤後面的班級。”
A班的學生這才認真排好隊列,并在拍照老師的指揮下走上照相台。
“兩邊的同學向中間靠攏一點,前面的同學有點高,把後面同學的臉給擋住了,你們前後互換一下位置,每位同學都整理一下自己的衣領和衣襟。
好,不要動,同學們笑一下,好,所有人看鏡頭,三,二,一,茄子!”
按下快門的那一刻,相機的閃光燈照亮了每個人的臉,同時一張張帶着些許青澀的臉龐在這一刻,永遠被定格下來。
集體畢業照結束,林月對自己的學生笑道:“好了,接下來是自由拍照時間,大家多拍幾張,别給自己留下什麼遺憾。”
話音剛落,A班衆人紛紛拉開拉鍊,脫下身上這套平日總覺得醜到不行的校服,并且十分有默契地集體将校服抛向半空,拍照老師的反應也是快極了,瞬間便拍下了這洋溢着青春氣息的一幕。
然而,卻也是這一件醜到不行的校服,陪伴着每一位追夢少年走過三年的風風雨雨,見證少年從青澀到成熟的蛻變。
随後,衆人如離弦之箭般飛出照相台,林月無奈地喊道:“注意安全啊!”
這時一隻大手放在她的左肩上,她回頭一看,是趙星海的手。
一陣從遠處襲來的清風,吹動着林月的裙角,趙星海的衣領也被吹得晃動起來,他眼神中透露着一股難以言說的溫柔,他對林月輕聲道:“起風了。”
林月神情微愣,随後看向遠處撒歡的少年們,随即也笑了起來。
“是啊,起風了。”
少年們正展開夢想的雙翅,借着這夏日的長風,破萬裡雲霧、千層白浪。
“你怎麼來了?”
畢竟現在是高考假期間,所以對于白星銘的到來,周南是又驚又喜,而白星銘則是面無表情地丢給他一個盒子,并語氣有些清冷地說道:“給你的畢業禮物。”
周南打開盒子一看,裡面躺着一枚做工算不上精細,甚至可以說是有些粗糙的胸針。
雖然白星銘已經盡最大的努力,去弄這一枚胸針,但盒子打開的那一刻,還是被自己那慘不忍睹的手藝活,給辣到了眼睛。
“手殘黨作品,這已經是我這一個月以來弄得最好的一個了。”
周南細細端詳着手裡的胸針,忍不住笑道:“看出來了,确實不是什麼大師級别的作品。”
這話讓自小各方面,除手工與畫畫之外都極其優秀的白二少爺,瞬間就垮下了臉,“你嫌醜就還給我。”
“送出去的禮物如同潑出去的水,哪裡還有收回的道理?”
“但現在我不想送了。”
“那不行,你送給我了,那就是我的東西,沒有收回這麼一說。”
在千桐園裡,黎曉星取出一個小盒子遞給蘇玲月,裡面是一條黎曉星在校外做周末兼職賺來的錢買來的項鍊。
項鍊在陽光下反射出點點光芒,蘇玲月表示自己很喜歡。
蘇玲月也給黎曉星準備了一份畢業禮物,是一本畫冊。
黎曉星輕輕翻開畫冊,映入眼簾的便是一片春光正盛下、正吐新芽的梧桐林,梧桐林的旁邊還有一個秋千,兩隻花蝴蝶停靠在秋千上,仿佛是在私語些什麼。
第二幅梧桐林,較之第一幅更加綠意盎然,小小的石桌上端放着一壺清茶,茶壺旁邊放着三杯仿佛茶香四溢的清茶。
第三幅梧桐林以紅色與黃色為主,梧桐葉紅黃相應,風過葉舞,滿地桐葉堆積,一石子小徑貫穿秋日的梧桐林,石子小徑旁一張長石凳靜靜站在那,似是認真傾聽落葉的煩惱。
第四幅梧桐林,白雪皚皚,不見片葉,光秃秃的樹枝卻引來了幾隻覓食的麻雀,它們在無葉的枝頭處歡歌吟唱,地上咧嘴而笑的雪孩子,是它們唯一的聽衆。
第五幅不是畫,而一幅毛筆字,毛筆字的内容是,曾經蘇玲月給他念過的一首打油詩,詩名是他給補上去的,叫《桐季》。
“這就是你當初說的,沒畫完的梧桐四季嗎?明明畫得很好啊,為什麼說是畫得不行呢?”
這幾幅畫的畫功雖不及那些美術生,但也是業餘畫手中的上乘了,足矣看得出是下了苦功夫的。
黎曉星的話,讓蘇玲月忍不住無奈搖頭,“為了這幾幅畫,我從上個學期開學就不停地請教我的初中美術生朋友。
前前後後畫毀了幾百張畫紙,練習了幾個月的基本畫技後,覺得差不多了我才敢在這本畫冊上下筆。
這幾幅畫,我4月底從就開始構思下筆了,直到兩天前才終于完成。”
她一邊說,一邊活動着自己酸痛的手腕。
黎曉星眼中滿是心疼的看着蘇玲月,并輕輕地幫她按擦酸痛的手腕。
“一定很累吧。”
蘇玲月的語氣有些無所謂道:“還行,累是累了些,但有趣也是真有趣。
對了,你繼續翻,後面還有。”
聞言,黎曉星再次輕輕翻開下一頁,隻見一個身穿消防服的高大且偉岸的背影,義無返顧地沖入火海之中。
黎曉星的手有點顫抖地翻開下一頁,隻見那背影有了臉,一個中年男子,他的臉與黎曉星有幾分神似,中年男子懷中還抱着一個小女孩,中年男子的身後則是通紅一片的火海。
這兩幅畫,讓黎曉星的心情如坐過山車一般,久久不能平複。
蘇玲月将手輕輕覆到黎曉星緊握畫冊的手上。
“我沒親眼見過叔叔,所以隻好以你的臉為模闆,照着畫了一下,也不知道像不像。”
最後,黎曉星如釋重負一般地說道:“很像,謝謝你,這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畢業禮物了,我會好好珍藏的。”
蘇玲月有些欣喜地笑了起,“真的嗎?看來我的畫技好像還挺可以的,你喜歡就好。”
其實黎曉星說謊了,因為連他自己也記不清自己的爸爸長什麼樣了,他也隻能通那些泛黃的照片,去努力回憶父親的臉龐,而且他覺得畫上的父親被畫得有點老。
因為他依稀記得陳俪告訴過他,他爸犧牲的時候也不過三十出頭……
可這并不影響他對這份畢業禮物的喜愛。
周揚給李雲準備的畢業禮物挺簡單粗暴的,一個全球限量版的NBA聯名籃球。
李雲捧着這籃球是左看看,右瞧瞧,然後忍不住笑道:“為了買這個籃球,割了不少肉吧?疼不疼?”
的确,為了買下這個籃球,周揚不僅把自己攢了大半年的零花錢全砸進去了,還向他哥借了不少。
周南“大方”表示可以不用還,但必須要幫他手洗一個月内褲,周揚為了能給自己的男朋友買下這份畢業禮物,隻好忍辱負重地簽下這屈辱的條約。
周揚将臉湊到李雲的脖頸處來回地蹭,并露出一副受傷的表情。
“是啊,為了你,我這肉割得可疼了。你既然收下了我的禮物,你就得讓我覺得物超所值才行。”
李雲推開周揚那硬湊上來的臉。
“好了,我又不是沒有給你準備禮物,隻是你這一出手就是大手筆,這 就顯得我的禮物太寒酸了,搞得我都有些不好意思拿出來了。”
一聽到這話,周揚立刻化身忠犬并猛搖尾巴表示,“隻要是你送的,什麼我都喜歡。”
最後實在架不住周揚的熱情攻勢,李雲也隻好從書包裡拿出一個盒子,裡面是一根發帶,發帶上還有可以堪稱粗糙的針線活,周揚一眼便認出了那針線活是他自己與李雲二人名字的英文縮寫,而且發帶内側還繡了一行歪七扭八的英文———I love you 。
李雲有些不好意的撓頭道:“這發帶是我自己看網上教學做的,這上面的針線活是學我奶奶的,可惜我學藝不精,連她老人家十分之一的精髓都沒有學到,所以繡得歪七扭八的。
如果你覺得太醜了的話,你可以去找那些專業的人改一改,我不介意的。
畢竟,我對自己的手藝還挺有自知之明的。”
周揚将發帶裡裡外外,都仔細的看了一遍,發現已經沒有什麼隐藏小彩蛋了,于是他大大咧咧的就将發帶往頭戴,還一把抱住李雲。
“你親手做的,我喜歡還不及呢,怎麼覺得醜呢?”
于是下一刻,周揚便拉起李雲的手跑起來。
“诶,你要帶我去哪啊?”
“當然,是去向他們那幫單身大漢們,炫耀你送的定情信物了。”
“是畢業禮物,不是定情信物!”
“好,你說是畢業禮物就是畢業禮物。”
二人在陽光下一路奔跑。
在四中操場旁邊有一棵巨大的榕樹,它是赤陽中出了名的許願樹,每到臨近高考,樹底下總會莫名其妙的多出一堆“貢品”。
飲料、零食、貼紙、圖片……應有盡有,而且樹上還挂滿了許願的卡片與木牌。
白星宇與江辰穿着白色襯衫,站在榕樹底下,白星宇從口袋裡掏出一巴掌般大小的盒子,盒子裡躺着一個做工十分華美的手表。
江辰認出了這個手表,是當初那份因為太過貴重而拒絕了的生日禮物。
江辰小心翼翼地問道:“是當初那個手表嗎?”
白星宇既點頭又搖頭,他解釋道:“是也不全是,這畢竟是送你的畢業禮物,我總不能拿前年的舊物來激衍你,所以我找人按照那個手表重新又定制了一個,希望你可以喜歡。”
雖然心裡頭已經有了答案,但江辰依然忍不住問道:“不會又花了一百多萬吧?”
白星宇點點頭,表示還真被他猜對了。
内心想法被證實,江辰也是頓時瞪大雙眼,不過這一次白星宇的反應要比他快。
他直接就将手表,戴到了江辰的手腕上,并對他露出一個異常深情到令人無法拒絕的眼神,而且言語中還伴随着淡淡的茶香。
“你已經拒絕我一次了,難道還要拒絕第二次嗎?而且你知道麼,為了這份禮物,我不僅是砸錢跟燒紙币一樣,還沒日沒夜的想創意想到睡不着,你總不能忍心,又一次讓我的一切努力都付之東流吧?”
說完,白大少爺還抹起了根本不存在的眼淚,這可把江辰同學給急壞了,連忙就答應了下來,完全忘了之前被白大少爺連哄帶騙跌入溫柔鄉的事。
雖然接受了來自白大少爺的禮物,也知道白大少爺家裡富得流油,但還是有點忐忑的問道:“你一下子花這麼多錢,叔叔阿姨他們知道嗎?”
白大少爺點頭淡淡道:“知道。”
何止是知道,白總一聽完這事,當場就掏出一張黑金卡丢給大兒子。
“給小辰的畢業禮物好好弄,可别讓我在你江叔叔面前丢份。”
縮衣節食了幾輩子的江辰同學,再一次被白家的财大氣粗給震驚到了。
白星宇向江辰伸出一隻手,向其讨要自己的畢業禮物。
江辰覺自己得的禮物,一對比白大少爺的财大氣粗,簡直可以說是十分寒酸,甚至有點不好意思拿出手,但架不住白大少爺的瘋狂讨要,他也隻好無奈地從書包裡取出一個禮品盒。
白星宇在接過禮品盒後,有些急不可耐的将禮品盒打開,但在看到禮品盒中的東西後,整個人都不禁愣住了。
透明的玻璃瓶中,一顆顆花色不一的清花彈珠,如同糖果一般晶瑩剔透,在陽光底下反射出來的光,一點也不刺眼,甚至是多了幾分類似月光的清冷與柔和。
白星宇認出來了,是小時候江辰向他炫耀的那一瓶彈珠,當時江辰就寶隻得不行,而他也是羨慕得不行。
“這是……”
“就是當時你和我搶的那一瓶。”
江辰摸了摸玻璃瓶道:“雖然這瓶彈珠的價值與你送的手表相比,恐怕連一個零件都比不上,但這是媽媽留給我最後的東西了,現在我把它們交給你了,希望你可以好好替我保管它們。”
“等一下。”
江辰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白星宇,白星宇此刻正翻找書包,隻見對方從文具盒中取一顆漂亮的三色清花彈珠,将其放回到玻璃瓶中。
看着滿滿一瓶的彈珠,白星宇忍俊不禁道:“這麼多年了,它也總算是與家人團聚了。謝謝,這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禮物了,我一定好好珍藏它們,絕不讓它們是磕着還是碰着。當然——”
白星宇突然湊到江辰的耳旁,用僅僅隻有他兩個人的聲音說道:“如果你能把自己也送給我的話,我也一定會将你視若珍寶的。”
雖然二人在一起已經一年多了,白大少爺的許多騷話,江小辰同學也是一一領教了,但聽到這種情話,他也還是忍不住小臉一紅。
看到對方的耳根被燒的通紅,白大少爺心底的惡趣味一下子就上來了,他露出幾分惡劣的表情。
江辰一看,知道對方又要使壞了,但他此刻并沒有半點要逃跑的意思,内心反倒是隐隐有幾分小期待。
就在白大少爺準備啟動騷話模式時,一個籃球竟一點兒也不懂事的滾到了二人的腳下,隻聽見高羽陽和劉烨向二人招手大喊。
“白哥,江哥,來打一場啊!”
此刻劉烨、高羽陽、齊明、賀遠、黎曉星、李雲、周南、周揚、莫小羽、蘇玲月、劉韻、何雅、莊蘭、吳晴……
全站在球場上,仿佛這一場球賽就差他倆了。
白星宇與江辰相視一眼,立刻笑着招手回應衆人,“來了!”
盛夏的驕陽熾熱無比,盡數傾落在少年的肩膀上,将少年的身影照的明亮且清晰。
驕陽似火,長風半夏,少年的心髒永不停歇,就像熱愛與夢想永不缺席,一切終有花開的時候。
(正文完)